朝阳公主的亲兄长是皇帝，她的未婚夫是小将军，她是这世间最最尊贵的女子。
北蛮入侵，节节败退，对方要求迎娶皇帝的妹妹，做他们王上的妾室。
北荒，一个据说食人肉，无伦常的地方。
这一夜，九五至尊的皇帝跪在地上求她出嫁。
公主出嫁那日，她的未婚夫婿亲自护送。
人人都觉她可怜。
但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还有一群陪她出嫁的婢女，惴惴不安，不知自己的活路在哪。
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1.
我陪着公主在将军府外敲了很久的门。
除了一开始门房微微打开一些缝隙，告知我们主家不在，后来不论我们如何再敲皆无人回应。
“初一，他是不是故意不见我。”
公主好像是在问我，但她自己心中有答案。
从前公主每次来将军府，傅小将军的母亲都会大开中门，亲自在门口接她。
牵着她的手嘘寒问暖，态度殷勤比之亲身女儿都盛。
可今日，连个门房都敢直接摔门。
“早该料到。”
北蛮入侵，我朝军队节节败退，对方要求迎娶皇帝的妹妹，做他们王上的妾室。
堂堂一国公主，要沦为妾室，举国哗然。
傅小将军与公主早有婚约，却一直没有站出来表态。
今日便是他的态度。
公主不愿上马车，我就陪着她从城东走回到皇城。
回到寝殿，皇帝不知在里面等多久了。
我们都被支了出去。
没多久，里面便传来公主的哭泣和乞求。
从啜泣到大哭，再到无声。
这对至尊至亲的兄妹在里面谈了一夜。
我偷偷从门缝里看进去，九五至尊的皇帝跪在地上，表情哀戚。
清晨皇帝离开时，吩咐我们帮公主准备出嫁的行囊。
“初一，原来从前我得到的东西都是有价码，要偿还的。”
我不会安慰人，只能静静站在她身后。
没想到万人之上的公主，也会沦落到和我一样被抛弃。
这一刻，我对她产生一丝同情，但也有一丝暗暗的痛快。
2.
我是上个月才分到公主这里的，之前一直在浣衣局。
半年前爹娘意外离世，从前百般疼爱我的舅父舅母一朝变了脸。
他们贪了我的家财，把我卖进了皇宫。
那几个月，我在浣衣局没日没夜的洗衣服。
手指的皮脱落了好几层，每天躺到床板上睡觉时，腰像被几十根针扎似得痛。
听说内务府的吴公公能帮忙调职，我把偷偷藏着的所有银两都给了吴公公。
果然，上个月我就到了公主身边。
公主封号朝阳，是皇帝唯一的妹妹。
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赶紧低下了头。
我觉得自己不配看她。
当时她正在朝皇帝撒娇，所有人都拿她无可奈何，无尽宠溺。
美丽，娇弱，尊贵。
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是用来形容她的。
和我这种下等宫女天差地别。
她还很善良。
这一个月，她没有发过一次脾气了。
即使知道自己即将嫁去北蛮，她也只是独自哭泣，不曾打骂我们来发泄。
我感激她，羡慕她，但隐隐还有一些嫉妒。
3.
内务府定下了陪嫁名单，我也在上面。
这下宫内人人惶恐自危。
“北蛮处处是强盗。那里民风彪悍，会把人聚在大笼子里厮杀取乐，还会吃人肉。”
厨房里，大家伙围在一个小宫女身边。
她说自己以前是从北蛮逃回来的难民。
“北蛮的男人可以继承父亲兄弟的姬妾，庶母嫂子，也可纳入房中。”
“那公主以后怎么办？”有人惊呼。
“别担心公主了，先想想自己吧！”
这人说的对。
我从浣衣局到公主身边是为了不受罪，现在可不能去北蛮这种恐怖的地方。
时间紧，大家都开始急着托关系，找出路。
之前为了离开浣衣局，我已经把所有的银子都给吴公公了。
我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这是爹娘去年生辰送给我的礼物。
虽然舍不得，但爹娘肯定也想让我好好活着。
“三十两。”
“怎么可以！这块玉佩是八十两买来的！”
“我这又不是做当铺，给你们换银子我也有风险。不想卖就赶紧走开，别耽误别人。”
我看了眼身后等着换银子的宫女们，咬着牙把玉佩递了过去。
“松手啊。”
对方拽了好几次，我也舍不得。可是没办法，活命要紧。
我把三十两给了吴公公，他上次就帮过我，这次他也说让我回去等信。
只要能不去北蛮，日后攒钱总能把玉佩赎回来的。
4.
公主出嫁前两日，最后的调用名单下来了。
等最后一个名字念完也没听到我的。
“吴公公，是不是弄错了？”
我赶紧跑去找吴公公，他正在屋里喝酒。
“那么多人托我帮忙，你那点银子够什么。”
他一脸嘲讽。
竟然是因为给的太少。
我调整了一下脸，朝他谄媚的笑。
“既然没办成，那银子可以退给我吗？”
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笑得止不住。
“进了我手的银子，就没有出去的。”
“你不能这样，我要去找公主告发你！”
我话还没说完，屋外就进来几个小太监。
手上的板子纷纷朝我打了下来，我只能护住脸，但也被抽了好多下。
我躺在床板上，身上各处是火辣辣的痛。
同屋的青云在给我擦药。
“别惹事了，吴公公势力大。小心你还没去北蛮，在宫里就先被他整死了。”
难道就这么等死吗？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逃？”我抓着她的手。
“能逃得掉吗？”
她明显很害怕，但也有一丝期待。
我俩约定子时偷偷从西门逃走，那里有个狗洞是我之前发现的。
晚上侍候公主就寝后，我靠着墙根往西门跑。
心跳的声音，在黑夜里特别明显。
但是跑到西门时，却看见一群太监把青云绑在高架上，她的身上已经被板子抽打的没有一块好肉。
“这就是偷跑的下场。”吴公公一口痰吐在了青云身上。
我止不住地发抖，是恨也是怕。
一只手突然拉住了我，我吓得险些叫出声。
“是我。”
公主面露不忍，朝我摇了摇头，硬是把我拽回了寝殿。
“你们都是被我拖累的。”
她趴在床上哭泣。
这一刻，我有些恨公主。
仿佛我们的不幸都是她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