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头顶的日光灯刺得人心烦意乱。我手里攥着一张薄薄的诊断书,指尖微微颤抖。
医生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你的宫寒问题比较严重,这会影响受孕。
治疗需要时间和耐心,但怀孕的几率并不高。”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经渐暗。我抬头看着天上灰蒙蒙的云,心里乱成一团。结婚两年,婆婆早就催我生孩子催得紧。
段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也一直期待着。可现在,我连一个明确的答案都给不了他们。
回到家,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味。婆婆正站在灶台前忙活,锅铲敲击锅壁的声音格外清脆。
段明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连头都没抬。我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妈,我回来了。”
婆婆回头瞥了我一眼,笑着问:“检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什么时候能怀上?”
她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期待。我顿了顿,把包放在椅子上,低声道:“医生说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暂时还不好说。”
婆婆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了。她没有再问,转身继续炒菜,但炒勺在锅里搅动的声音明显急躁了许多。
那顿晚饭吃得无比沉默,婆婆没再提检查的事,段明也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筷子碰碗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晚上,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心里乱得很。段明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医生说的……严重吗?”
我抬头看着他,嘴角勉强扬起一丝笑:“没那么严重,慢慢调理就好了。”他哦了一声,又低下头摆弄手机。
我看着他,心里酸涩极了。他的反应让我感到陌生,甚至有些冷漠。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婆婆压低声音的电话:“她怀不了孩子,这婚不能再拖了!咱们段家不能断了香火啊!你去劝劝段明,让他跟她离了吧。”
我愣在卧室门口,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婆婆挂了电话,转身正好看见我站在门口。她神色一僵,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她走过来,叹了口气:“小琳啊,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咱们段家就段明一个儿子啊!没有孩子怎么行呢?你也不想拖累他,对吧?”
我苦笑一声,声音发颤:“妈,我和段明才结婚两年,感情一直挺好的,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婆婆叹着气,眼圈微红:“感情再好也顶不住没有孩子啊!你看段明,他嘴上不说,可心里能不难受吗?”
说着,她突然跪了下来,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小琳,妈求求你,成全我们家吧!你这么善良懂事,妈知道你会理解的。”
我被她这一跪吓得不知所措,连忙去扶她:“妈,您别这样!这……这不是我的错啊!”
段明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沉默了片刻,说:“妈,你别逼她了。”
婆婆却哭得更厉害:“我不逼她怎么办?咱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你想让段家绝后吗?”段明低着头不说话,神情冷漠得让我心寒。
那天晚上,段明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递到我面前。他声音低沉而平静:“小琳,签了吧,存款我分了一半给你。”
我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段明,你的心就这么冷吗?两年的感情,你一句话都不想为我争取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点了根烟,背对着我。我看着他熟悉的背影,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碎了。
我签了字,搬出了那个家。离婚那天,婆婆甚至没有出来送我。段明站在门口,目送我离开。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离婚后的日子,我过得很艰难。一个人住进了小小的出租屋,每天机械地上下班。
深夜的时候,我常常抱着枕头偷偷哭,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朋友劝我重新开始,可我连碰触感情的勇气都没有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专注于工作,同时调理身体。每周去医院针灸、按摩,严格按照医生的建议养生。
一年后,我的身体渐渐好转,连医生都说我的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得多。但这些努力,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
四年后,我已经成为一家公司的部门经理,工作顺利,生活平稳。我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过去,直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再次闯入我的生活。
那天,我正在开会,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我挂断了,可电话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小琳,是我,段明。”
我怔住了,没想到他会联系我。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愧疚:“小琳,我妈瘫痪了,医生说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她一直念叨着对不起你,说只有你能照顾她……能不能回来看看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四年前那个赶我出家门的婆婆,现在居然希望我回去照顾她?我本想拒绝,可段明的语气里带着恳求,让我最终答应了。
再次踏进那个熟悉的家,感慨万千。婆婆坐在轮椅上,头发花白,看到我时眼圈一下子红了:“小琳,妈对不起你!妈当年是鬼迷心窍,求求你原谅妈吧!”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段明在一旁低声说:“小琳,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酸楚。这个男人,曾经是我全世界的希望,可他亲手毁掉了我们的婚姻。现在,他的请求让我无动于衷。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低头轻声说:“我会帮忙找护工照顾阿姨,但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再也回不去了。”说完,我转身离开,走得毫不犹豫。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终于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再也无法回头。而他们的后悔,只能成为他们自己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