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芙蓉就那么定定地瞧着叶昭,毫无感情地又重复了一遍:还请侯爷放过芙蓉。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瞧过他了。眼前的男子依然玉树临风,只是多了几分憔悴和沧桑。
到底是不一样了,江芙蓉想着,凄凉一笑。
她的这抹笑,彻底激怒了叶昭,他把和离书狠狠地扔在地上:江芙蓉,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和离!你生是我叶家的人,死是我我家的鬼!
说完,他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江芙蓉的泪簌簌落下,心里却觉得一阵轻松。
她知道叶昭不会同意,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他的自私。
叶昭走出院子,又伤心又怒。
今晚没有月亮,天空漆黑一片,如同他此刻的心。
黑暗,看不过光亮。
他想不通,为什么就连江芙蓉也要离开他?难道是因为侯府落魄了吗?曾经,他们可是说好要一生一世的。
那时美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想着,他不禁潸然泪下。
偌大的侯府,如今只剩下这几座院落。祖父与父亲留下的基业,都被他败了个干净,又能怪谁呢?
这个晚上,叶昭几乎一夜没睡。第二日,他顶着黑眼圈去当值,心里隐隐不安。
一散值,他就急匆匆地回了家。
这次,他先去了江芙蓉的院落。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留下床上的被子。
案几上放着他昨天扔下的和离书,已经签好了名,按好了手印。
叶昭一屁股跌坐在床头,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一脸。
2.
江芙蓉其实早就把行李打了包。昨夜,叶昭走了后,她和丫鬟又收拾了一番。
第二日天刚亮,她就让丫鬟去雇了一辆马车。
这个丫鬟跟着她两三年了,无父无母,愿意跟着她走。
马车停在侧门,江芙蓉多给了车夫一些银子,让他帮着把行李都搬出来。
接着,她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走出老远,她掀开帘子,看着身后的侯府,释然一笑。
她打算回娘家,在附近的县城开一座小医馆,陪着两个儿子长大。
得知江芙蓉留下和离书悄悄走了,叶母气得捶床:这个江氏,想不到她如此小气,不就是让她拿30两银子吗?至于要和离吗?
我的昭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说着,叶母嚎哭起来。
得知江芙蓉离开,不知怎的,周氏心里有些慌。她虽然和江芙蓉没啥交集,但是看着日渐败落的侯府,还有一个不成器的老公,往后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当天晚上,在外潇洒风流了好几日的叶真,终于哼着小区,拎着从醉香楼打包的膳食,回了侯府。
他以为自己的行为还没被发现,试图买些好吃的,讨好叶母。
这样,万一东窗事发,叶母好歹看在他是亲生儿子的份上,不会太责罚他。
谁知道,他刚进叶母的院落,从里面出来的叶昭就见到了他。
叶真嬉笑着叫了一声:大哥。
叶昭没理会他,只是寒着一张脸,冷冷地瞧着他。
他的眼神,让叶真心里怕怕的。
他快走几步,进了叶母的房间,讨喜地叫:娘,我回来了。
叶母冷哼一声,吼道:跪下!
娘。叶真,试图撒娇。往日,叶母最吃他这一套。
跪下!叶母冷脸提高了嗓门。
3.
叶真放下食盒,正准备跪下,这时候,叶昭从外面拿了一根大棍子进来,直接狠厉地敲在他腿上。
这一棍子,叶昭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叶真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了。
他疼呼道:大哥,你干什么?
还知道我是你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说完,叶昭举起棍子,再次招呼过来。
这次叶真学聪明了,他捂着屁股,跳开了。
叶昭却不打算放过他,他追上去,又狠狠地给了他好几棍子,有的打在背上,有的打在胳膊上,有的打在腿上。
叶真疼得嗷嗷叫。
直到叶昭打不动,停下来,扶着棍子只喘粗气。
叶真委屈地抽噎着:哥,你干吗,干吗要打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虽然看叶母的态度,叶真有点怀疑,他偷拿银票的事儿,被发现了,但是他还是想问个明白。
你还不知错?叶昭说着,又过去给了他几棍子。
因为打的太用力,叶真的背上开始渗出血痕。
他哆嗦着,不敢说话。
叶昭气喘吁吁地问:你说?母亲放在妆奁抽屉里的银票,是不是被你拿了?
叶真哭着点头。
果然是你!叶昭气极!又狠狠地打了他两棍子。
叶真疼得差点晕过去。
过了好一会,只听见,叶昭问:银子还剩下多少?
叶真伸出两根手指头,声音如蚊:二,二百两。
也就是说他短短几日,花了千两银子。
叶昭一听,继续抡起棍子,狠狠地揍他。
边打,他边说:你知不知道,咱们府邸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以为还像从前一样啊?啊?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叶昭累了,停下来。
叶母坐在床上哭泣,但她没叫停叶昭。因为叶真的行为,让她也觉得十分气愤。
谁知道,叶真晕死过去之前,还不怕死地对叶昭说了一句:哥,咱们过成这样,还不是都怪你,谁让你不好好对那苏氏的。不然,咱们至于吗?
叶昭气得举起了棍子,看着晕死过去的叶真,他狠狠地招呼在自己身上。
叶母见此,哭得更大声了。
4.
苏府。
苏如意早早就收到了邀请函,她十分纠结。
最后,还是静和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地劝她:你就当是陪我了。你也知道,秋猎回来,我就要成亲了,咱们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玩。
苏如意看她一脸期待,没法拒绝。
夏国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也并不似前朝般森严。
是以,每年秋猎,男子女子都可以参加,锦衣彩袖,大家一起策马奔驰,好不恣意快活!
太后,在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样的活动,是她难得放松的时候。
这次秋猎,还是在皇家猎苑。太后早早就让苏嬷嬷帮她收拾好了行李,除了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自然不敢马虎。
今年,皇上特别开恩,四品以上官员以及他们的亲眷,都可以参加秋猎。
十月初二一大早,女眷们乘着马车,男眷们大多骑着马,浩浩荡荡地向着皇家猎苑出发。
悦宁公主和驸马今年不去,他们忙着帮静和郡主筹备嫁妆。
静和早早就和苏如意说好,让她坐公主府的马车。
裴辙和赵泉骑着马,速度比较快。他们路过国公府马车的时候,只见一个男子骑着马,跟在陆嫣然的马车旁边。
这男子,裴辙和赵泉都认识,叫林轩,是大理寺寺正。
按照林轩的级别,是没法参加秋猎的。但是他父亲是礼部侍郎。
这个林轩,因为同在大理寺,裴辙知道他的差事办的不错,人品不清楚。
看见裴辙和赵泉,林轩赶紧拱手施礼:王爷,赵少卿。
5.
坐在马车内的陆嫣然,本来十分郁闷。所以,不管林轩怎么叫,她就是不拉开帘子,对他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突然听见“王爷”二字,陆嫣然猛地扯开帘子。
裴辙已经路过了他们,往前走去,她只见到他的背影。
不亏是她瞧上的男子,就连背影都这么好看。陆嫣然此时的心情好了不少。
林轩以为,她终于肯搭理自己了,赶紧下马,把事先准备好的蜜饯,递给她。
他记得陆嫣然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陆嫣然刚开始没接,林轩追着马车叫:嫣然,表妹。
周围已经有人将目光投了过来,陆嫣然到底是接了,淡淡地说:谢谢表哥。
然后,她蓦地拉上帘子。
林轩以为她害羞,看着有些堵塞的队伍,他赶紧跳上马。
此刻,他的心情,像是外面的阳光一样明媚。
林轩的母亲,是陆嫣然母亲的堂姐。有着这层情分在,加上林轩只大陆嫣然两岁,小时候,两人经常一起玩。
不知何时,他对陆嫣然情根深种。只是,他不懂为何,陆嫣然对他越来越冷淡。
每次,他去国公府,她都避而不见。托人送给她的礼物,也多半被退回。
他还以为是女孩子大了,知道害羞了。
却不知道,陆嫣然打定主意要当王妃。原本,陆国公是要把她送进宫的,陆嫣然哭着说她不愿意,她就是喜欢裴辙。
最后陆夫人也是劝,陆国公只好妥协了。
6.
这次秋猎一共三日,第一日,他们过去已经浪费了半日。
到了驻地,静和还是和苏如意住一起,两人一间帐篷。
放好行李,静和立马兴奋地换上了红色的骑装,头发也扎成了高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
她围着苏如意转了一个圈,问:怎么样?
苏如意点头,真心夸赞:不错,不错。
只是,看着苏如意的装扮,还是和之前一样,静和有些好奇:如意,你怎的不换?是不是忘记带骑装了?我那里,还有两套,任你挑选。
苏如意笑着说:多谢。我带了,只不过不想上场。
她心里很清楚,秋猎场上,除了皇亲国戚,便是一些位/高/权/重/之人,她不想去出那个风头,所以打算先观望。
何况,她知道太后也在,只想躲着。不然,怕她又找自己麻烦。
只是,这些话,她不好和静和说。
静和不知苏如意的心思,她笑嘻嘻说:如意,我的好如意,你就换上吧,权当是陪我,好不好?
不然,我一个人去打猎,也没啥意思。
你不是还有赵泉吗?他可以陪着你。苏如意立马笑着反驳。
他一个男子,哪里能和你比,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说着,静和给一旁伺候的云香递了个眼色。
这次出行,轻装从简,苏如意只带了云香一个丫头。
云香会意,立马去把苏如意的骑装取过来。
苏如意是会骑射的,在她12岁的时候,苏父便给她请了专门的师傅。那时候,她把骑射当作娱乐,甚至一度沉迷其中。
只是,后来出嫁,她再也没上过马。
7.
见她不动,静和一把拿过骑马装,调皮一笑:难道,你是想让我亲自帮你换?
苏如意无奈地摇头:好,我换,我换。
苏如意的骑马装是白色的,还是她出嫁之前苏母请人给她做的,一共做了两套。本来,苏母想给她做一套红色的,但是她觉得太张扬,就两套都是白色。
云香又帮着她取下朱钗,绾上一个简单的发髻,看起来干净利落。
静和只觉得惊艳。
二人携手出了帐篷,恰好隔壁帐篷也有人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嫣然。
静和冷哼一声,只觉得冤家路窄。
陆嫣然想嫁她小舅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外祖母罚跪苏如意的事儿,她知道。都是因为,外祖母属意陆嫣然。
想到,静和就气愤,越发没有好脸色。
苏如意和陆嫣然有过几面之缘,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上次他们国公府算计裴辙的事儿,裴辙也给她解释清楚了。
苏如意对着陆嫣然,淡淡地点了点头。
陆嫣然的眼里,却划过一抹寒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