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忽晚,山河已秋,一个人的夜晚,是思念。
秋风萧瑟,一些事物在一场雪到来之前,悄无声息地在凋零,比如枯叶,比如残花,这些凋零的,沉寂或无声的,他们曾郁郁葱葱,或姹紫嫣红,他们盛开的样子,不知被谁记在了心里,被谁写在了诗里。
正如那些消逝在岁月里的,在我们的生命里来又走了的人。虽然,他们的一生是安安静静的,走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但他们在人世间的音容笑貌,悲欢离合,一直在我们的心里,在我们的梦里,陪着我们在人世间行走,让我们走的不那么孤寂,不那么无助。
时光遗忘的,诗都记得:母亲借着隔窗明晃晃的月光/穿针引线/泛红的脸颊上/露出一湾浅浅的笑靥;二爷的忘年交/佝偻着腰/迈着踉跄的步子/为二爷选一块/安放二爷的风水宝地;泰岳和我常会坐在一起/喝茶、抽烟、饮酒和聊天;生前那个疼过我/给我讲过古今/给我大结杏/梨子吃的大爷/……
世上最伤怀之事,莫过于给我们爱与温暖的人,悄然离场,而我们却不得不在这秋风秋雨里,彳亍独行,以思念来抵御世俗的寒风。
月明星稀,只身孤影,一个人的夜晚,是乡愁。
离家久了,就成了外乡人。外乡人的明月,半轮照故乡,半轮寄乡愁,故乡遥远,乡愁辽阔,外乡人的明月,被两头牵着,只有缺,没有圆。他乡的月光,照亮萦绕的忧伤,花开叶落的声音,弥漫漂泊的思乡。外乡人只能挨着草木,听月光里的静/默默的/不言不语,把故乡深埋在心底/仿佛被遗忘好多年/总想呼之欲出/却又藏了又藏。
时光流逝的,诗都记得:云里的故乡,群山/坡地和牛羊/近的村庄、场院/由远及近/次第排开;梦中的故乡,浮现的是打麦场,槐树林,小溪流/还有,艿艿莱,羊奶奶,酸啾啾/一些已故的亲人,邻居,抑或历历在目的生活点滴;六月的故乡,泛黄的小麦抽着穗,扬着花/七月的故乡,一望无际的麦田/金光灿灿。
外乡人在故乡面前像一个罪人,某些表达苍白无力,写给故乡的一首首歪歪扭扭的诗,也被他乡的月光照得模糊不清。如果落地生根的只是一片叶子,那么我们并没有真正离开故乡,我们只是他乡讨生活的人,我们的根,永远不曾离开那片土地,我们每一次的远行,都是为了更好的归来。
烟火人间,低处生活,一个人的夜晚,是失语。
在人间,做个平常的人,不当神的眼睛审视事物,不仰瞰苍生,视面子如白纸,在月光里思乡,于深夜听雨声,在凌晨失眠,看一只老鸹蹴树,赞美古巷玉兰花的盛开,忧伤青年北路银杏叶的飘零,无所事事地度过一个春天…… 当一切都慢下来,生活有了广度,人生有了深度;当一切都看淡了,才能体会生活的乐趣,才不会被一些事物所裹挟,失去自我;当世事洞明,我们才能回到内心,和自己对话,和自己和解。
时光教会的,诗都记得:学会虚心谦让的人/才会懂得弯腰的智慧;纵使你有铜头铁骨,七十二变/在佛祖眼里/还是淘气的小猴子;一个人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了;一个沉睡的心/响彻不眠的呐喊;流逝在岁月里重要的/抑或次要的繁杂与琐碎/其实大都无关紧要;纵使我曾经有着诗人般的习作/那依旧算是我胡乱的疵文。
人生就是一场自我修行的旅程,向佛,就要历经磨难,一心向善,向魔,就要过地狱十九层,向众生,就是人情冷暖,柴米油盐。人生不是选择什么就是什么,而是你的经历让你成了什么,一个人的沉默定是人生百态之后的三久寒冰。
一个人的夜晚,写诗的人,清茶一杯,橘猫一只。
喝茶就是喝生活,把生离死别,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亲情乡愁,锁锁碎碎都揉进茶里,用时光慢煮,时光飞逝,茶越喝越淡,生活越过越简单,不过三五朋友,不过阳光闲书,不过月下独坐,不过做悦己之事,如此而已。
品茶就是品人生,生活的杂芜去净,茶有了茶味,清香幽远,人生的本真也逐渐清晰,写诗的人,观自而诗成。诗简单,质朴,平淡,简简单单的生活,质质朴朴的乡愁,平平淡淡的叙述。
至于猫,它是诗人观外的一双眼睛,他用这双眼睛看人间百态,看山水草木,看日月星辰,看四季变换,这双穿透黑夜的眼睛,让他看的更清楚,更淡然,更深刻,写诗的人,观外而成诗。诗哲性,独特,明理,辩证,温情。
时光煮茶,简而成书,是为《时光简书》。
2023年10月25日
作者:半耳(媒体平台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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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发:
〔作者简介〕 周风,本名白尚礼,甘肃天水人。第三届全国“书香之家”获得者。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诗歌研究会会员。创作以散文为主,诗歌为辅,主要作品有散文集《泥土的声音》《泥土的味道》等多部。部分作品编选《中国散文精华》《中国当代散文作品精选100家》《中国美文:21世纪十年精品选编》等数十家选本。2019年文化散文《秦州皮影戏(节选)》入编上海市六年级上册“语文主题学习”课本《艺术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