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的“死蚂蝼”

客家话责骂小孩，爱说“死蚂蝼”，意思是顽皮的小猴子。我妈小时最爱“骂”我是死蚂蝼，她的责骂充满着溺爱，充满着慈心！昨晚，我在朦胧中，妈妈到我当年的“扒挪块”隧道现场，看到我立了功受了奨，（因处理溶洞並获会战的红旗我被记功颁五好战士称号），妈妈又说“你这死蚂蝼翅膀长硬了”。我问她还有有钱用，她说有，要留她住几天她不肯就走了……原来是梦，让我彻夜难眠。

很小的时候，有次和妹妹到外婆太家去拜年，路上把送礼的“果条”偷吃了一块，后来外婆太询问妈妈，你怎么送“果条”只送三块呀？妈妈馬上就猜到是我们偷吃了，笑着责骂道：你这个死蚂蝼！我嘻笑一声就跑开了。

记得有次我发高烧，三天不退烧，妈妈背我四处求神拜佛，看到我奄奄一息，妈妈就特地认真地询问我：“你最近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吗”。我想了想说，“放牛时我在观音庙，看到观音娘娘特别好看，就摸了一下她的脸。”母亲一听，大吃一驚，责骂道：“你这个死蚂蝼，观音娘娘怎么能摸呀！”于是，她杀了个鸡，和我一起去观音庙，跪拜着一直在谶诲。”说来也怪，没有吃药，第二天我的烧就退了，真的神奇，不可思议！

我哥哥当志愿军在朝鲜打了两年仗牺牲了，每年过年政府来慰问都看到妈妈在一旁偷偷地流泪，我一直暗下决心只要有机会一定去参军，多杀美国鬼子为他报仇。58年底招兵，我17岁了，在县检察院就偷偷报名参军，母亲知道后我已穿上军装。她又骂了句：“这个死蚂蝼，翅膀长硬了，让他飞吧。”

66年，我在部队七年修过六条铁路打过五座隧道立过两次三等功，留下一身肝炎肺痨，（医生曾征求我可以办公休）。到内江机务段的第一天晚上，就梦到妈妈来看我，我拉着妈妈缠着要她住几天，可她挣开我的手就走了，一场梦醒来，天也亮了。我想，这是妈妈一直的溺爱和宠爱才来找我的呀，她肯定又在骂“你这个死蚂蝼，啊！多次特别的梦，多次特别熟悉又特别亲切的“死蚂蝼”啊！

60年春，我参加38团宣传队，准备参加临时管辖我们的铁五师在宣威的文艺会演，我参加七个节目的演出，特别是云南花灯《遊春》中的老爹，此时，母亲因自然災害缺少粮食，因吃了一种叫“四合莲”的野草的根发生急性肠炎，缺医少药的农村因而去世，老家那噩耗的电报被团部压下我无从知晓，我们属昆明军区内卫在滇西剿匪支援内昆铁路建设的部队，会演代表着团的荣誉，我参演的七个节目都很重要，团长瞒着我寄去慰卹的20元，师团首长演出后专门给我敬酒，我还不知所以然，一醉睡了几个钟头。回到团部，团长亲自慰问我，紧接着就参加扒挪块隧道的会战了，唉，所谓忠孝难两全，很对不起我那最爱我的妈妈，我真的是不孝的死蚂蝼啊！！

现如今我都83岁了，还经常非常地想念爱我疼我的妈妈，非常喜欢“死蚂蝼翅膀长硬了"那句话啊！

想念母亲，一生愧疚！

《愧疼的死蚂蝼》

“死蚂蝼”“死蚂蝼”，

忠孝两全难出口！

肝炎肺痨铁血歌，

一生愧疚哽住喉！

志在四方壮志酬，

面对母亲心泪流。

俯仰天地一杯酒，

感恩永远在心头！

老铁兵老铁路谢崇兴2024深秋内江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