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是个普通的打工人，在一家工厂做流水线管理员。三十多岁了，家里有妻子和一个两岁的儿子，父母在老家农村，一直身体不错，平时也就感冒发烧的小毛病。但最近几天，他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父亲突然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在镇卫生院做了检查，医生怀疑是心脏的问题，建议赶紧转到市医院去看。
李强一听，心里就像揣了个火盆，烧得慌。父亲今年才六十出头，但年轻时干农活特别拼，落下不少病根。李强小时候家里穷，母亲种地养家，父亲在砖厂干重活，常常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李强最记得冬天，父亲披着破棉袄，满脸灰尘回到家，还要弯腰去灶台前烧火，煮上一碗稀粥给他吃。那样的苦日子，总是让李强一想起来就鼻头发酸。
可现在父亲病了，李强却不能马上赶回去。因为厂里刚接了一个大单子，领导反复强调这段时间不能请假，尤其是像李强这样负责流水线的人，少了谁都运转不起来。
这天早上，李强拿着电话，反复拨通领导的号码。他一边拨一边自言自语：“这不是赶工重要不重要的事儿，家里人要是有个万一，我这一辈子都过不去啊。”电话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张经理，我想请几天假，我爸病得挺严重，我得回去陪着他做检查。”
电话那头传来张经理不冷不热的声音：“请假？不行，最近这订单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走了，流水线怎么搞？你看看能不能让家里人先顶一下，有什么事再通知你。”
李强攥着电话，嘴角哆嗦了一下，心里憋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住了。他说：“我爸现在可能是心脏的问题，医生都建议住院，家里人不懂这些事儿，得我回去盯着。”
“我说了，这段时间不批假。”张经理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李强，你要分清楚什么是公事，什么是私事。你是成年人，别什么都靠情绪来决定。”
李强拿着手机，脸涨得通红，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说道：“我再跟您商量商量，您再考虑考虑——”
话还没说完，张经理就挂断了电话，留下“先别来烦我了”这句话。李强愣在原地，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李强攥着手机站在厂房外，手心都出汗了，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他想到病床上的父亲，想到母亲打电话时那哽咽的声音，再想到张经理的冷漠，他胸口一股火直往上窜。
“不能请假？”李强咬着牙，狠狠地把手机往兜里一塞。他转身往厂房走，走到一半又停下，回头冲着空荡荡的天骂了一句：“见鬼的流水线，见鬼的订单！”
他心里越想越气，直接折回办公室，推开张经理的门。张经理正在看电脑，见到李强，头也没抬，冷冷地问：“你又干嘛？”
李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自己的语气：“张经理，我爸这事真的耽误不起，他年纪大了，要是心脏有问题，拖一天可能就多一分危险。您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您自己爸病了，您能坐得住吗？”
张经理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李强，我说了不批就是不批。厂里现在正是用人关键期，你要是走了，其他人怎么办？再说了，不是我没有人性，实在是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李强冷笑了一声，声音突然提高，“张经理，那是你爸，不是我爸，你当然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大局为重！可我告诉你，我爸只有一个，他出了事，我这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张经理的脸色沉了下来，“李强，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这个厂是靠纪律和规矩运转的，谁都不能搞特殊——”
“规矩？”李强彻底爆发了，“张经理，你的规矩能救我爸的命吗？能让我妈不哭吗？流水线是你命根子，我爸是我命根子！你不让我请假，我就是撂挑子走人，我不干了！”
话音未落，李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圈都红了。张经理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说道：“你别冲动，这么说话没用，你得清楚——”
“清楚个屁！”李强愤怒地打断了他，“我爸没了，我这辈子也就毁了！你自己掂量吧，我干不干这活，你看着办！”
说完，李强转身就走，留下张经理愣在原地，满脸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