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胜利
夫江水者,横亘天地之间,浩浩荡荡,奔涌不息。其水若匹练,于山川大地之上,蜿蜒而去。吾尝临于江畔,值秋之暮时,感江水之薄凉,似岁月之寒,沁人心骨。彼时,风乍起,吹皱一江秋水,波光粼粼,若金鳞跃动,然其凉意,随波逐流,漫于四野。
江畔有亭,古朴典雅,吾常憩于此。一日,忽闻琴音袅袅,曲折婉转,如缕不绝。其声初起,若幽林之鸟啼,清脆而空灵,渐次高亢,似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势,继之而低回婉转,恰似佳人泣涕,诉尽心中哀怨。吾闻之,心为所动,遂循音而去。
至一处竹林,翠竹摇影,沙沙作响,与琴音相和。其间有一高士,抚琴而坐,神色悠然。吾悄然近之,恐惊其音。细察其琴,桐木所制,纹理细腻,弦如银线,光泽熠熠。高士之指,于弦上飞舞,若翩跹之蝶,轻盈而敏捷。
观其曲之韵味,凉意浮动其中。如霜风之侵体,又如寒泉之沁心。每一声弦动,皆似携着凉意之精灵,于空气中跳跃、穿梭。此凉非仅肌肤之感,更乃心灵之触,使人忆起往昔之憾事,或思及岁月之无常。于曲中凉韵间,似见人生之波折、命运之起伏,令人喟然长叹。
其旋律之婉延曲折,如江河之九转,山峦之起伏。时而如潺潺溪流,于石间跳跃,清澈欢快;时而如澎湃海浪,撞击礁石,汹涌澎湃;时而如深山幽谷之泉,静谧深邃,源远流长。此旋律之变,若天地之风云变幻,莫测高深。
吾闻琴音沉醉之际,抬眸而望,见江水两岸之景,若桃源之画卷,徐徐展开。山峦叠翠,连绵起伏,山上树木葱茏,枝叶繁茂,或为苍松,傲然挺立,或为翠柏,四季常青。其山之秀,秀在其形,或如利剑直插云霄,或如巨象伏地而眠,或如美人侧卧,姿态万千;亦秀在其色,春则嫩绿如翠玉,夏则深绿似墨染,秋则五彩斑斓,冬则银装素裹。
山下之水,清澈见底,游鱼戏石,直视无碍。水之清,如无瑕之明镜,倒映天空之湛蓝、白云之悠悠,亦倒映山峦之巍峨、树木之婀娜。水中有荇藻交横,随波摇曳,似与游鱼相戏。水之流,或缓或急,缓处如娴静之少女,轻盈漫步;急处如脱缰之野马,奔腾不羁。
而其间云雾,最为奇妙。或如轻纱,缥缈于山腰之间,随风而动,若隐若现,使山峦添几分神秘之韵;或如浓墨,滚滚而来,弥漫于山谷之中,似有千军万马隐藏其中,蓄势待发;或如棉花之絮,堆积于山顶,在阳光映照下,泛出五彩之芒,如梦如幻。云雾与山水相衬,使此景宛如仙境,令人心驰神往。
吾置身于此境,仿若超脱尘世。尘世之喧嚣、纷争、烦恼,皆抛诸脑后。心随琴音而游,与山水相融,与云雾相伴。念及古之仁人,或于山林之间,抚琴吟诗,对酒当歌,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今吾亦逢此妙境,当珍惜之,莫负这天地之馈赠。
良久,琴音渐息,余音绕林,久久不绝。吾从沉醉中醒转,对高士作揖而谢。高士微笑颔首,似有深意。吾遂离竹林,返江畔之亭。然此景此情,已深印吾心,如铭刻于灵魂之印记,永不磨灭。
自此,吾常忆此江、此琴、此景。每有闲暇,便闭眸冥想,复归那如梦之境。亦常思,世间之美好,或在山川自然之中,或在丝竹雅韵之间,吾等当以一颗敬畏之心、欣赏之目,去探寻、去感悟,方不负此生。
且夫人生于世,犹如白驹过隙,匆匆数十年。多为名利所累,为琐事所缠,而忘却身边之美景、心中之真情。若人人皆能于忙碌之余,寻一方净土,如吾之江畔之遇,听一曲琴音,赏一处山水,观一片云雾,则心灵可得慰藉,灵魂可得净化。
江水流淌,岁月悠悠,琴音或许再难闻,然那薄凉之江水、曲折之琴音、秀美的山水、飘渺之云雾,已成为吾心中永恒之仙境,指引吾在尘世之途,不忘追求美好,保持心灵之纯净,如那江水之清澈、云雾之空灵。
愿世人皆能邂逅属于自己之仙境,于尘世喧嚣中,觅得一方心灵之归宿,于岁月长河中,留下一抹温馨之回忆。如此,则人生之意义,或在其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