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陆军认为埃奇伍德兵工厂的实验
二战期间由纳粹德国开发的沙林(化学名:甲氟膦酸异丙酯,G类神经性毒剂)是一种致命的化学物质,可以在几分钟内杀死人。多年来,美国军方在马里兰州的政府设施埃奇伍德兵工厂秘密地在自己的士兵身上进行了一系列机密实验,测试沙林毒气的毒性。
但沙林并不是埃奇伍德兵工厂人体实验中使用的唯一致命化学武器。从1948年到1975年,美国陆军对多种化学战剂进行了实验,让大约7000名士兵接触了催泪瓦斯、芥子气(化学名:二氯二乙硫醚,糜烂性毒剂)和其他危险药物等化学物质。
据报道,自愿参加该计划的士兵经常被误导,不知道他们报名参加的是什么。在他们到达后,许多志愿者在不被告知药物的情况下服用药物。
据《巴尔的摩太阳报》报道,一名受试者在得知自己被注射了LSD(化学名:麦角酸二乙基酰胺,半人工致幻剂)后说:“如果他们告诉我它的作用,我绝对不会尝试。”
以国家安全的名义进行人体实验埃奇伍德兵工厂在二战期间设有化学战学校,士兵们在那里测试防毒面具
最初,美国陆军认为埃奇伍德兵工厂的实验对国家安全是必要的。随着冷战的肆虐,军方需要知道哪些化学物质可能会伤害美国军队,同时也想开发自己的化学武器用于进攻。
因此,20多年来,陆军一直在志愿者身上测试化学武器。据称,美国甚至咨询了开发沙林等化学物质的前纳粹德国科学家,以帮助进行实验。
精神病学家詹姆斯·凯彻姆(James Ketchum)上校,后来被称为“谵妄博士”,于20世纪60年代加入埃奇伍德兵工厂,作为精神化学研究的负责人,她带头进行改变思维的药物测试。詹姆斯在2019年去世前一直是这些实验的热心捍卫者,他坚持认为,他们正在测试的化学武器比传统武器更“人道”,是冷战期间必要的预防措施。
埃奇伍德兵工厂的档案
据《纽约客》报道,詹姆斯说:“当时我们与苏联的对抗非常紧张,信息有时准确,有时不准确,他们正在采购大量的LSD,可能用于军事目的。”
埃奇伍德兵工厂的科学主管L·威尔逊·格林(L. Wilson Greene)认为,化学战可以减少战场上士兵的伤亡。
威尔逊在1949年写道:“纵观有记载的历史,战争的特点是死亡、人类苦难和财产破坏。每一次重大冲突都比前一次更具灾难性。我相信,通过心理化学战的技术,我们有可能征服敌人,而不需要大规模屠杀对方的人民或大规模破坏对方的财产。”
尽管有这些意图,埃奇伍德兵工厂的批评者说,这些实验,以及詹姆斯和他的团队进行实验的方式,远非“人道”。
埃奇伍德兵工厂人体实验招募的士兵在埃奇伍德兵工厂的一次测试中,一名士兵正在吸入一种危险的化学制剂毕兹
军方声称有士兵自愿参加这个项目,但事实要复杂得多。
纪录片《谵妄博士和埃奇伍德兵工厂实验》的导演尼克·布里格登(Nick Brigden)在接受《卫报》采访时表示:“他们被告知,他们将测试军队装备,没有提到药物。”
在运往马里兰州后,士兵们被迫进行危险的实验。
尼克说:“一旦他们进入埃奇伍德兵工厂,根据我从这些退伍军人那里听到的,他们被威胁如果他们不参加,就会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他为自己的纪录片采访了埃奇伍德兵工厂的退伍军人。
埃奇伍德兵工厂的档案
军方的官方说法则截然不同。根据国家生物技术信息中心的研究,武装部队医疗政策委员会在20世纪50年代初决定,如果没有人类志愿者,这个项目就无法继续下去,所以议会批准在医学实验中使用士兵。
陆军后来声称,所有参与者都是自愿的,并得到了有关测试的全面介绍。但参加过测试的退伍军人不同意这种说法。
一名测试对象告诉《巴尔的摩太阳报》:“他们告诉我,这就像服用阿司匹林一样。”但他忍受的药检让他多年来一直有自杀倾向。
一位名叫马克·尼德(Mark Needle)的医生告诉《纽约客》:“他们被允许在没有知情人士的情况下做这件事,这一事实非常可怕,这里面没有人性和道德可言。”
在士兵身上测试化学武器1960年,一部美国陆军电影通过在给药前后对部队进行演练,展示了LSD对部队的影响
在埃奇伍德兵工厂的测试是怎样的?科学主管威尔逊想看到一种特殊的反应。
威尔逊写道:“在战略和战术行动中被认为有价值的症状包括以下几点,癫痫、头晕、恐慌、歇斯底里、幻觉、偏头痛、谵妄、极度抑郁、绝望、缺乏主动性,甚至是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有自杀倾向。”
因此,志愿者服用的药物使他们感到恐惧和虚弱,包括危险的毒素,如沙林和毕兹(化学名:二苯乙醇酸-3-奎宁环酯,失能性毒剂)。研究人员还给士兵们注射了LSD和PCP(化学名:苯环己哌啶,致幻类药物)来测试他们的反应。
被试验的士兵的手臂上放上化学药物
在一些实验中,医生将致命的化学物质滴在志愿者的手臂上,观察他们的反应。在另一些研究中,士兵在不知道药片具体含有什么成分的情况下服用。一些人在测试期间暂时失明,或者试图自残,一些人经历了持续数天的幻觉。
测试导致一些志愿者住院。当精神药物使一名士兵在剂量逐渐减少后仍然偏执时,他在医院住了6个星期。
埃奇伍德兵工厂药检的可怕影响美国陆军制作的电影展示了化学武器和药物对士兵的影响
也许陆军试验过的最危险的化学物质是沙林。在一年的沙林测试中,7名技术人员在意外接触到化学物质后需要立即接受治疗。沙林测试后,经过毒气室烟道的鸟类倒地死亡,因此,这些有毒气体必须定期从设施的屋顶上移走。
与此同时,服用有毒化学物质的健康志愿者出现了严重的反应,包括抽搐、呕吐和呼吸困难。
1961年,一位名叫约翰·罗斯(John Ross)的埃奇伍德兵工厂志愿者,被注射了一种名为梭曼(化学名:甲氟磷酸频哪酯)的神经毒剂,就在他被注射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医生说这种化学物质是致命的。
化学武器
约翰后来告诉《纽约客》:“我开始抽搐,我开始呕吐。站在我旁边的一个人说,‘我们给你的有点太多了。’他们让我走一走就好了,我开始恐慌起来,我以为我要死了。”
多年来,约翰的生活过得不太好,他一直患有抑郁症和失眠。
在另一项实验中,一名服用毕兹的测试对象说,他觉得自己在埃奇伍德兵工厂有危险。他说:“我觉得我的生命在这里一文不值,只是觉得我在这里,在这所房子里不安全。”
埃奇伍德兵工厂的余波在接受LSD后,实验中的士兵无法服从命令
1975年,埃奇伍德兵工厂的人体实验结束,因为国会的一项调查揭露了该项目的强制性招募过程,以及多次未能获得志愿者的知情同意。
但是那些被实验过的士兵们,在几十年里都能感受到化学药物给他们带来的不好影响。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与抑郁症和自杀念头作斗争,其他人则患有神经系统疾病。
埃奇伍德兵工厂实验的一位老兵写信给詹姆斯:“我需要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因为它可以给我一些平静,减少噩梦。”这并不是詹姆斯收到的唯一一封类似的信。
詹姆斯回击了另一位质疑他的老兵:“我猜有些人觉得回顾过去并谴责医生和其他人半个世纪前的所作所为是令人满意的。尤其是如果它适合拍耸人听闻的电影,还能让他们有资格领取残疾人养老金。”
埃奇伍德兵工厂诉讼案埃奇伍德兵工厂的一群科学家和研究人员的合影
2009年,一群前埃奇伍德兵工厂志愿者对美国陆军、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CIA)提起集体诉讼。这些退伍军人并没有要求赔偿,他们只是想知道他们服用了什么药物,解除他们的保密誓言,并获得退伍军人事务部的医疗福利。
2013年,美国一家地方法院做出了有利于退伍军人的裁决。2015年,第九巡回上诉法院裁定,陆军也必须向退伍军人提供与实验相关的医疗服务。
自埃奇伍德兵工厂的人体实验项目开始60多年以来,这些退伍军人仍在应对他们所经历的测试的持久不良影响。只是现在,至少从字面上来说,军队终于要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