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欢迎来到国剧60讲第三季,我是主讲人李星文。
今天说的这部剧,在播出时只是小火,到2020年疫情爆发时却突然大火。因为剧中有一段应对疫情的剧情,几乎精准预测了新冠肺炎的特征和威力。这部剧就是2017年年底播出的《急诊科医生》。
《急诊科医生》是在歹徒劫持人质中开局的,也是在歹徒劫持人质中收尾的。要说区别,第一集里的精神病患者挥刀杀了人,导致男主人公何建一(张嘉益 饰)心理失衡;而在最后一集里,歹徒被特警一枪击毙,何建一也在舍身解救人质的过程中,心灵得到了救赎。
但请不要误会。这不是一部罪案剧。这仍然是一部纯正的医疗剧,全剧都是在一个又一个病例的上场下场中推进的。
根据点点原创剧本改编、娟子编剧、郑晓龙和刘雪松执导的《急诊科医生》既是连续剧,也是单元剧。从结构上来说,它有微创新的成分。
所谓连续剧,通常是一组稳定的人物,围绕着一个或几个中心事件,展开从头到尾的戏剧较量。从《急诊科医生》人物设定来看,何建一、江晓琪(王珞丹 饰)、刘慧敏(江珊 饰)是一直在场的主要人物,刘凯、乔娜、海洋三位医生以及几位护士是一直在场的辅助人物,梅律师(柯蓝 饰)、秦宇宁(巩峥 饰)是来去如风的彗星式人物。
何建一、刘慧敏乃至江晓琪的急诊科行政主任之争,忽隐忽显,贯穿全篇。直到最后一集才尘埃落定了一半。
何建一、江晓琪和梅律师之间的三角关系,从无到有,从暧昧到明朗,也贯穿全篇。最后还是互为医生的一对儿牵手了。
江晓琪回国,一是实现急诊学博士的抱负,二是追查父母在大火中死去的真相。真相也是到最后了才揭开谜底。
这三条线在剧中交叉行进,既是带动全剧的总悬疑线,也是呈现主要人物性格和理念的试纸,是这部剧作为连续剧存在的重要标识。
第一和第三条线其实不太具有延展性,所以开了头以后经常放下,只是到最后才给出答案。第二条线是这部剧重要的组成部分:在都市情感剧中,男女主人公相爱相杀是常规配置,而相互审视、互为医生(是真的在给对方看病哦)则是较为罕见的设定。
张嘉益的荧屏形象,基本上都是举止稳重,情感被动型。而王珞丹则是英气逼人,主动出击型。这部剧里没有明显的谁追谁,一切都在耳鬓厮磨的日常工作中滋生。
但从王珞丹壁咚张嘉益,张嘉益报以痉挛式飞眼这两件事也能看出来,这部剧在情感戏上是顺势而为,而没有让演员离开舒适区。事实上,两个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两个医术高明的同行,两个情感空窗期的男女,他们从彼此欣赏到互为寄托,再正常不过了。
而作为单元剧的特征,则是走马灯般的病人,各自带着紧急状况而来,又在或悲或喜的情绪中离去。每个病人都带着主题而来,讲一个医学案例,或者梳理一段人际关系。把事说清楚就走,绝不恋战。
印象比较深的病例有:那个在煤气爆炸中救了小女孩的小伙子,救人时没犹豫,浑身烧伤后有“后悔”,这是真实的人性脉动。
那个满嘴“心灵营养”的大师,知道自己得了类癌,会失去红脸蛋后,有过短暂的沮丧,但很快就完成心理重建,从手术室一出来就重新计划开班授课的大计。
那个追悔莫及的母亲,因为期中考试成绩不理想,打了女儿一记耳光,导致她负气喝农药,无法救治。这样的家庭悲剧万里无一,是一种无从开解的痛。
那个一定要试试灯泡放进去能否取出来的“钻石王子”,活生生地示范了“好奇害死猫”的古训是多么灵验。
那个把头发高高梳起,永远保持愤怒的中年妇女,对世界抱以永恒的不信任,对不懂的事物无理搅三分。不知道现实中有几个医生能像江晓琪和何建一一样,对她一直保持冷静和职业。
剧情配合片尾的小贴士,做了诸多医学常识的普及。病人和医生的盘桓、博弈,照见了当代中国的诸多社会症候和人心病灶。谁都无法脱离于时代做一个清醒的天外来客,但照照镜子就会触动内心,触动内心便会调整言行。电视剧不可能具有法律的强制效力,但电视剧又有着强制力通常所不具备的感染力。
《急诊科医生》用连续剧混搭单元剧的形式,一手托两家,促进医患换位思考,传播现代医学常识和文明常识。或许,有些台词过于直白,有些剧情止步于炽烈,但主创人员们的殷殷之心还是完全能体察到的。
这部剧的另一个特征是,在一团和气里经常表露出直率和锐利。剧的主角是医护人员,他们在道德和人格上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医者父母心的仁爱,医护连轴转的辛劳,工作影响了家庭的现实,满腹委屈还要治病救人的坚韧,“讴歌”是《急诊科医生》的重要视角。
病人不是带着错误的健康理念来,就是带着不可言说的隐痛来,所有的愚昧和心酸都对应着普通人的某种困境。针砭时弊,抚慰创痛,治病也治心是一以贯之的创作理念。这就使得这部剧生发出“心灵鸡汤”的气味,精神保健品的功用很突出。
但《急诊科医生》也有直陈利害,直指要害的章节。比如说,对大的制药公司强推问题药品的揭露。大反派方志军就来自辉卫制药。他们家的溶栓剂有极大副作用,甚至造成试药者的死亡。他们想的不是放慢新药上市的进程,而是先收买专家,瞒天过海,继而买凶杀人,掩盖罪行。
再比如说,对非法人体器官买卖黑产业的点穴。小反派郑伟干的就是这个没屁眼的买卖,他给女朋友洗脑,把她变成肾源提供者。他还拉大舅哥下水,让他从医院偷药品和器械做黑手术。这两段故事触到了医疗行业的暗黑部位。
不道德的企业并不鲜见。只不过,其他行业的不道德行为可能不会直接伤人,而医疗行业则会直接害命。假药、毒药、问题药,是一种现实。人体器官贩卖,是另一种现实。血淋淋的现实包裹在正能量中,情节占比不高,细加描绘不多,但这意味着主创人员没有对尖锐的问题闭目塞听。
结尾,问题药商和器官贩子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戏剧就是这样,可以根据天道人心和公序良俗给坏人坏事以报偿。现实中事情会不会这么简单美好呢?肯定不会。能提出问题、引发思考就是好的。电视剧结束的地方,观众和执法者开始,这就对了。
主讲人丨李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