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石家庄市裕华区孙村,我们以前住的院子是爷爷留给父亲的,分里外院,里院有北屋四间半,东屋三间,西屋三间,外院还有两间南屋,共十二间半房。据父亲听,这些房子都是爷爷在民国时期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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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北屋,其余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别人住,别看这几普普通通的几间房,它确深深的烙印着国家前进脚步的痕迹,记录着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百姓生活态度和方式的变化,展现了平常人在改革开放的风浪中的喜怒哀乐。多少年耒,老屋住了一家又一家,住的人是形形色色,行业是五花八门。住的时间有长有短,短的几个月,长的十几年。其中的故事既有酸甜苦辣,也有幸福和欢乐。
上世纪解放初期,外院南屋住着一个孤独老人,是我村一个无儿无女的老人,父母可怜他让他白住,老人去世后到五十年代末期,住进一个听说是右派的妇女,五十来岁,个子不高,东北口音,还带着一个儿子,她平吋不出门。和我父母也不多说话,我父母也从不向她的事。她到我家租住是村干部领来的。到了六十年代,东西屋便成了公社(乡政府)税务所的办公室。税务所的大木牌子挂在我家大门口东边的墙上,税务所有一位所长和三位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中有一个女孩,中等身材,浓眉大眼,有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很引人注目,所从不光交税的来我家,还有一些正在上学或学校毕业的青年男子也有事没事到我家找税务所的姑娘说话聊天。当时我们也纳闷,我家从来没有大男孩来,現在怎么这么多青年男孩到我家,后来税务所的姑娘和我们村一个常来的姓梅的年轻人结了婚。税务所的工作人员每天八点到我家。先把里外院泼上水打扫一遍,然后才开始办公,他们有时也下去收税,有时也有人来交,但当时是计划经济,每天来交税的人并不多,所从家里也不乱。他们来上班和我父母打个招呼,我们上学,父母去下地,从来不妨碍他们办公,和谐相处了几年,他们所有了正式的办公地点后就搬走了。税务所搬走没多长时间,就有一户响应国家号召从城市到农村搬到我家东西屋居住,他家共三代七口人把五间房全租住了。女主人是我们村姓孔的姑娘结婚到城市的,到城市一直没有工作,老公公是退休工人,她丈夫上班养活一家人也不容易,所以他们就下乡回到我村,女主人就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孩子们上学。她有四个儿子到我家居住时表现的不错,不象有的男孩上房揭瓦,打架斗殴,都是半大小子但还是老老实实,尤其是他家二小子特别勤快,经常帮我们扫院孑。女主人我们按村里辈份叫姑姑,她是个厉害但又讲理的人,经常拉着她小儿子和我五妹的小手送他们上学,姑姑全家在我家住了几年从没有闹过矛盾,有时有好吃的也互相赠送一点,不过当时好吃的也不多。后来上级有了政策,凡是返乡回农村的城市户给一份宅基地。他们在分得宅基地上盖好房子后,就搬走了。搬走后还和我家相互来往,和亲戚一样。改革开放后,我家又住进一个从赵县来的带头下海的农村干部,他很有眼光,毅然辞去了村干部的职务,到省会卖赵县的特产,雪花梨。他租住我家的东屋两间,到市郊结合部的地方卖梨,开始只是自己卖后来还搞批发。刚到我家住时,用小毛驴拉一小车梨到我家。东屋既是他的卧室,也是他的储存室,拉来的梨一箱一箱的堆在屋角,他每天出去卖。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他又挣了钱,之后再拉梨就用拖拉机,最后就由他儿子开着汽车给他送梨。他的屋子里推满了梨,满院子梨香味,每次拉来梨都送给我们一些,我母亲也可怜他一个人在这做卖买,经常给他饭吃。他在我家住了十几年。做卖买挣了钱,给几个儿子都在老家盖了新房,娶了媳妇。后来因为身体有病他才回老家,不在我家住了。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深入,到城市工作的人越来越多,我家的老屋又先后住进二十几户从各地来的人。有卖菜的,有卖棉花糖的,有开出租的,还有刚毕业的学生,最多的是进城打工的。=有两个回乡知青,男青年是北方人,女青年是南方人,女方随男方到北方下乡插队,召工后到我家住,他俩有一天从我们村边的河里抓了几只青蛙,两人为如何处理青蛙发生矛盾。男的要活剥青蛙的皮,女的指着男的说你太残忍了,你说怎么办?男的问,女的说把青蛙敲晕或打死再剥皮,男的说你这是虚伪。为残忍和虚伪他俩争吵到院里,正在院子里的我说,你们干脆把青蛙还放生到河里吧,残忍和虚伪都不存在了。更有意思的是住在我家的一个中年妇女,是女儿让她到这享受生活,女儿是老师条件不错,单位准备分房,暂在我家居住,我说,你女儿大学毕业,还当了老师,你可沾女儿的光了,她满脸幸福的说,你不知道,我本来不想让女儿上大学,精心想培养两个儿子,结果两个儿子都没考上大学,女儿确考上了大学,并分配了工作,这就接我和她住一阵子。女儿说我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成荫。其实我知道她心里埋怨我重男轻女。
爷爷留下的几间老屋,虽然很普通,租金一直也不高,从我们记事起,每间房从二元到后来的一百多元,经过了好多年。更有意思的是,我家的老屋不用我们去找房客,而大多是村里的干部来找我家,其它的房客也是自己找到我家看房。我父母以不为租房费心,来人就租,没人租就闲着。租金虽然不多,但在那个一分钱要掰成两半化的年代,它是我们全家的零花钱,它帮我们渡过了生活最艰难的时期,它使我们姐弟六人得以顺利从小学到中学,直至中专大学毕业。说实话,这普通的几间老屋,使我们的父母在生活的路上多了几分微笑,使我们全家在普普通通的曰子里多了几分快乐。到二零零四年,村里改造,老屋全拆了,全家都有些恋恋不舍,他像一位慈祥的老人,照顾了我们全家一辈子,我们从心里感激她,怀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