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那年，父亲经常拿绳子抽我，有一回甚至把我吊在树上打，我妈跪下来磕头求他都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经常拿绳子抽我，有一回甚至把我吊在树上打，我妈跪下来磕头求他都没用。现在想想，反而有点想再让他打一次，可惜已经没机会了——他七六年生病去世了，那时我才十五岁，刚上初中。 那时候家里穷，父亲在砖窑厂干活，累了一天回来，只要我作业写得慢，或是喂猪忘了添食，他抄起门后的绳子就抽过来。绳子是麻做的，抽在胳膊上，一道红印子半天消不了。我疼得直哭，他还骂：“哭什么哭？不打不长记性，以后怎么有出息？” 记得有一回我数学考了五十八分，卷子拿回家，父亲刚从窑厂回来，看到分数眼睛都红了，抓起门后的麻绳就往我身上抽。我抱着头蹲在地上，他一边抽一边喘粗气：“让你不好好学！我累死累活供你上学，你就考这点分？以后跟我一样下窑厂吗？”那天我胳膊上全是红印子，晚上睡觉不敢碰枕头，偷偷哭到半夜。 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摸我胳膊，睁眼一看是父亲。他没开灯，借着月光蹲在床边，手在我胳膊上轻轻碰了碰，又赶紧缩回去，好像怕碰疼我。我装睡没敢动，就听他叹了口气，小声说：“爹没本事，就盼你以后能坐办公室，不用遭这份罪……”说完他就走了，我摸着胳膊上的印子，眼泪把枕头都浸湿了，那时候才有点明白，他抽我那几下，可能比我还疼。 父亲走的前一年，已经病得很重了，肺上的毛病，喘气都费劲，却还想着去窑厂。那天他咳得厉害，我扶他躺下，他拉着我的手说：“以前打你，是怕你学坏，家里穷，你要是不争气，以后没人帮你……”我那时候光顾着哭，说不出话，他还笑了笑，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块钱，“拿着，买支新钢笔，好好写字。”那钱是他偷偷攒的，平时连买盒烟都舍不得。 他走后，我才发现他床底下有个木箱，里面全是我以前的作业本，每一本上都有他用红笔圈的错字，还有他写的小纸条：“这个字要多练”“这道题步骤不对”。原来他每次骂我作业写得慢，晚上都会偷偷看我的本子。木箱最底下还有件没织完的毛衣，针脚歪歪扭扭的，我妈说那是他冬天晚上咳得睡不着，就坐在灯下给我织的，说怕我上学冷。 现在我也当爹了，儿子犯错的时候，我举起手又放下，总想起父亲那根麻绳。其实他哪是想打我，他是怕我以后跟他一样，一辈子在泥里打滚。去年回老家，在老房子门后看到那根麻绳子，早就干得发硬，我摸了摸，手上像被抽了一下似的疼。要是他还在，我真想让他再抽我两下，这次我肯定不哭，还会告诉他：“爹，我现在挺好的，没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