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要撵李嬷嬷,袭人为什么不让?

栖鸿看红楼 2025-02-27 10:17:56

袭人不是不让宝玉撵李嬷嬷,只是不让他这时、这次撵走罢了。

袭人和李嬷嬷是有矛盾的。而且与袭人晴雯的矛盾不同:与晴雯虽有矛盾竞争,但袭人得到王夫人激赏,享受着姨太太的月钱待遇,晴雯想“大家横竖是在一处”却还没有实现。她俩一个“地位稳固”,另一个只是“后起之秀”。

而李嬷嬷是宝玉的奶母。奶母地位如何?我们可以参考迎春屋里的情况。司棋如此跋扈,但,“那一位姑娘的钱不是由着奶奶、妈妈们使,连我们也不知道怎样是算帐”,迎春的月钱是由奶妈掌管的,丫鬟们连算账都不懂。

李嬷嬷曾对袭人说:“我抬举起你来”,可见在宝玉年幼的时候,奶妈,才是奴仆中的第一人。袭人要想上位,就必须越过奶妈。而贾府中有“敬老”的传统,“年老服侍过父母的家人,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奶子们一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袭人如何能轻易越过奶妈?

如果李嬷嬷离开宝玉屋里,不管是撵出去,还是“告老解事出去”,都是对袭人有利的。只有李嬷嬷走了,袭人地位才能上升。事实也的确如此。李嬷嬷在的时候,她和袭人一起“陪侍在外大床上”;宝玉喝酒,李嬷嬷劝阻;劝阻不成,李嬷嬷就敢用“家去换了衣服来”为由离开,而众人“不敢直说家去了,只说:‘才进来的,想是有事才去了。’”还要替她隐瞒。忌惮或者尊重,可见一斑。

李嬷嬷走后,“不管叫个谁来也罢了,你又丢下他来了,谁服侍他呢?”、“袭人怎么不见?他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单支使小女孩子们出来”、“这一个小爷屋里要不是袭人,你们度量到个什么田地”、“等袭人回来,你们商议着变个法子,打发出去就完了”,在人们眼中,袭人是宝玉屋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既然撵李嬷嬷对袭人有利,为什么她又劝阻宝玉呢?

因为袭人谨慎周全。破釜沉舟的事,她不会干。她要的是“完胜”,而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两败俱伤。也就是说,如果撵李嬷嬷,对她有大利、也会有小害,她是不会支持的。

有小害吗?当然。别的不说,如果真的让宝玉“立刻”“去回贾母,撵他乳母”的话,贾母再溺爱宝玉,也不会不问缘由、马上答应下来。要问缘由,就不免说出“李嬷嬷吃了枫露茶,宝玉发怒,摔茶钟泼了茜雪一裙子”这些细节。那么自然而然的,贾母不免追问:“为什么是茜雪倒茶?”

倒茶是小事,可也要论资排辈。秋纹不是骂过小红吗?“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小红长得“干净俏丽”,只是地位低些,就“不配”倒茶。

茜雪是有资格倒茶的。可是宝玉屋里大丫鬟很多,袭人、晴雯,哪个地位不比茜雪高?宝玉雪夜醉酒归来,理应是袭人晴雯这样地位更高的大丫鬟来服侍。

晴雯为什么不倒茶?因为她按宝玉的吩咐,“爬高上梯”地贴门斗,“这会子还冻的手僵冷的呢”。

袭人为什么不倒茶?因为“袭人和衣睡在那里”、“实未睡着,不过故意装睡,引宝玉来怄他玩耍”。深夜和醉酒的少爷“玩耍”,这春秋笔法,咱们且不说。只说宝玉酒醉而归,袭人先“睡”了,这符合她“克尽职任”、“竭力尽忠”的人设吗?如果让贾母知道了,对袭人的印象,还能一如既往吗?

摔茶撵奶母这件事,涉及到袭人的“太渥早了些”,所以她一定不允许扩大化,尽量小范围、冷处理。好在以她对宝玉的影响力,这并不为难:“不如趁势连我们一齐撵了”,一句话就可以阻止。

至于“李嬷嬷走了,袭人才能上位”,并不急在一时。反正这老妪惹事生非,不止一件,坐看她自己作死就好,何必非得袭人亲自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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