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妈妈的第六感有多可怕？我高三同学，一个自卑的女孩，家里穷还不好看，总被男生霸凌，有一次被欺负到万念俱灰，打算晚上去楼顶做傻事。到了中午饭点的时候，同学们都疯了一样跑去食堂打饭，只有她，一个人继续呆在教室，趴着不动，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啊。 她是我们班最安静的那个，头发总盖着半张脸，校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的毛边蹭着桌面时，会有细碎的线头掉在练习册上——那本练习册的封面被人用红笔写了“丑八怪”，墨渍晕开，像朵烂掉的花。 高三那年春天，男生们开始变本加厉，课本被藏进垃圾桶，课桌被画满鬼脸，她的眼泪好像早就流干了，连抬头看黑板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中午，下课铃像颗炸雷，同学们抱着饭盒往食堂冲，走廊里全是脚步声和笑闹声，只有她还趴在桌上，后背一起一伏，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 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指在桌肚里攥着什么，指节发白——后来才知道，是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收信人是她远在老家的妈妈。 突然，她的旧手机在桌洞里震动起来，屏幕亮着，来电显示是“妈”。 她没接，任由那震动一声接一声撞在铁皮桌肚里，像在敲她的心门。 过了三分钟，震动停了，可没过十秒，又响起来，这次她接了，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我坐她斜后方都能听见：“囡囡，你今天中午没去食堂吧？” 她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怎么知道？” “我煮了你爱吃的葱花鸡蛋面，现在在你教室后门——你要是不想见人，我们去楼梯间吃，好不好？” 后来她跟我说，那天她以为妈妈是碰巧来送东西，直到半年后，她妈才在电话里笑着说：“其实那天早上你说‘妈我去上课了’，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我就站在你房间门口，听见你把什么东西塞进书包时，手在抖。” 我们总觉得妈妈的“第六感”是玄学，可谁见过她凌晨三点给你掖被角时，看见你枕头下皱巴巴的纸条？谁听过她在厨房切菜时，耳朵却盯着你房间里有没有偷偷掉眼泪的声音？ 她妈没提霸凌，没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只是把保温桶里的面倒在她的搪瓷碗里，葱花飘在汤面上，像春天没谢的小黄花。 “慢点吃，”她妈给她擦嘴角的汤渍，“烫。” 那碗面她吃得很慢，吃到一半，眼泪突然掉在汤里，溅起很小的水花——原来让一个想死的人活下去，根本不用讲大道理，只要让她知道，世界上还有人记得她爱吃葱花鸡蛋面，记得她吃面时要加两勺醋，记得她就算把自己缩成一团，也还是有人能准确地找到她蜷缩的位置。 那天下午，她把“对不起”的纸条撕了，塞进垃圾桶最底层，然后重新翻开了那本封面有“丑八怪”的练习册，用黑笔在旁边写了“我会考上大学的”。 后来她真的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现在每次视频，都会给她妈看自己新买的裙子，笑着说“妈你看我现在是不是不丑了”，她妈总说“本来就好看，是以前的校服没眼光”。 我们总在青春期急着长大，急着逃离，却忘了那个被我们甩在身后的人，正用她们的“第六感”，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给我们铺着一层又一层的安全网——你以为的“突然出现”，其实是她走了很远的路，才追上你崩溃的脚步。 现在我偶尔还会想起那个中午，空荡荡的教室里，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背上，她妈提着保温桶站在后门，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原来妈妈的第六感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总以为自己孤单，却忘了有人把心挂在你身上，你疼，她比你先知道——就像那天的葱花鸡蛋面，她算准了你没吃饭，算准了你需要一碗热汤，算准了你在那扇通往楼顶的门前，会因为一句“我们去楼梯间吃”，突然舍不得迈开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