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安徽大学教授何家庆来到深山调研。由于过于饥饿,于是就向村民讨吃的。不料,村民居然端来一碗猪食,没想到何家庆不仅没生气,甚至接过那碗猪食,泪流满面地吃了起来。 这碗看起来像泔水一样的东西,是红薯渣混着野菜煮成的糊糊。 何家庆捧着碗,手在颤抖。他刚在深山里跋涉了三天,随身带的干粮早就见了底,胃里的饥饿感像无数只小手在抓挠,可看着这碗东西,他却迟迟没能下口。迟疑了片刻,他抬头问那位迎出来的老农:“老乡,这是喂猪的吧?” 老农局促地搓着手,眼圈红了:“家里实在没米了,我们平时就吃这个。” 听到这句话,何家庆的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喘不过气来。他原本是带着调研山区植物资源的任务进山的,身为安徽大学的教授,他见过实验室里精密的仪器,也去过条件优渥的讲堂,却从没想过,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大山深处的老百姓,竟然还过着这样的日子。 他二话没说,仰起头,大口大口地把这碗苦涩难咽的糊糊吞进了肚子里。粗糙的红薯渣刮得喉咙生疼,野菜的涩味直往鼻腔里冲,可他一点都没觉得难吃,只觉得每一口都沉甸甸的。一边吃,眼泪一边止不住地往碗里掉,混着糊糊一起咽进腹中。 他哭,不是因为自己委屈,不是因为身为大学教授却沦落到吃猪食的地步;他哭,是因为心疼,心疼这些淳朴的村民在贫瘠的土地上苦苦挣扎,心疼他们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障。那一刻,何家庆放下碗,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不把这里的农民带出贫困,我何家庆就不配当这个教授! 这个誓言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原本的植物调研计划被他重新规划,他把重心放在了寻找能让山区百姓脱贫的经济作物上。他想起之前在绩溪挂职时见过的魔芋,这种作物喜湿喜荫、耐瘠薄,正好适合山区生长,而且市场价值不低,一个农民种三分地就能收入三千元。这个发现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决定把魔芋种植技术带到深山里来。 可推广之路远比想象中艰难。村民们听都没听过魔芋,更别说种植了,对这个外来的教授充满了不信任。有人私下议论:“城里来的书生懂什么种地?别是来骗我们的吧?”还有人直接把他拒之门外,怕他的“新技术”耽误了自家仅有的几分薄田。 何家庆没有气馁,他知道空口白话没用,只能用实际行动打消村民的顾虑。他掏出自己积攒了十年的两万七千多块钱,这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积蓄,从湖北引进了优质魔芋种,在村里选了31个试点,自己先种了起来。每天天不亮,他就扛着锄头去试验田,翻土、播种、施肥,手把手地教愿意尝试的村民种植技巧。 山区的路难走,他常常要步行几十公里去其他村寨推广技术,鞋子磨破了一双又一双,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 有一次在山间赶路时,他不小心摔下山坡,膝盖磕出了血,胳膊也被树枝划得满是伤口,可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就继续往村民家里赶。晚上没有地方住,他就睡在村民的柴房里,盖着满是灰尘的稻草,饿了就啃几口干硬的馒头。 为了让村民们系统掌握技术,他在各个村寨举办培训班,把课堂搬到了田间地头。他用最通俗的语言讲解魔芋的生长习性和病虫害防治方法,常常讲到深夜一两点。有村民听不懂,他就一遍遍地演示,直到每个人都明白为止。慢慢地,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信任他,跟着他种起了魔芋。 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试点的魔芋全面丰收,最低亩产两千公斤,最高的达到了七千公斤,全村的魔芋收益超过了四百万元,每个种植魔芋的村民平均增收两千多块钱。当村民们捧着沉甸甸的魔芋,拿到实实在在的收入时,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之前最不信任他的老张,拉着他的手哽咽着说:“何教授,多亏了你,我们终于能吃上饱饭,给孩子交学费了!” 可何家庆没有停下脚步,他知道一个村寨的脱贫远远不够。接下来的三百多天里,他背着行囊,孤身一人走遍了安徽、湖北、浙江、重庆、贵州、云南六个省市的一百多个地市县,两百多个乡镇,四百多个村寨,为芋农举办了六十多期培训班,直接受训的村民超过两万人。 然而,长期的劳累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1998年年底回到合肥后,他就一病不起。可即便躺在病床上,他还在整理魔芋种植的资料,撰写技术手册。后来,他出版了《魔芋栽培新技术》,这是国内第一部系统研究魔芋的著作,为更多山区的脱贫提供了技术支撑。 有人问他,放着安稳的教授生活不过,非要跑到深山里遭罪,图什么?何家庆总是笑着说:“我是农民的儿子,见不得老百姓受苦。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比什么都强。”他说到做到,后来又把目光投向了栝楼种植,67岁的他依然自费走遍多个省份调研,出版了《中国栝楼》,带动了潜山等地近万户贫困户增收。 2001年,他把获得的十万元奖金全部捐给了“春蕾计划”,帮助贫困山区的女童上学;2019年去世前,他还留下遗言,要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献给山区的贫困孩子。从一碗猪食立下誓言,到用一生践行承诺,何家庆用脚步丈量着山区的土地,用知识点亮了脱贫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