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的竹马裴司衡,对新来的学妹很特别

朱灵讲小说 2025-02-11 20:10:36

我的竹马裴司衡,对新来的学妹很特别。

所有人都说那个冷淡校草终于动心了。

那天,我和学妹同时被困在火场。

他毫不犹豫地抱起学妹离开。

我的七年暗恋终于结束。

但后来,我被别的男生告白时,他又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压抑。

「这么快就变心了?你不是喜欢我吗?」

1

我在教学楼下晒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裴司衡出来。

「裴司衡!」我跑到他面前。

他抬手起手背碰了碰我泛红的侧脸,皱着眉。

「你在这等了多久?」

「半个多小时呀。」

裴司衡拉着我的手腕,把我拽到前面的凉亭。

「也不怕晒熟了?」

他懒声嗤了一下,双手捧着我的脸给我降温。

我舒服地蹭了蹭他冰凉的手,才开口。

「周六没课,我们去海洋馆好吗?」

裴司衡不知道的是,我打算那天跟他告白。

他的手一顿,「周六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你找别人吧。」

心底忽然升腾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我试探地问:

「和谁约好了?」

「白清月。」

这是我最近在裴司衡口中频繁听到的名字。

是他的直系学妹。

最近,学校里有很多关于她和裴司衡的传闻。

向来不近人情,对任何人都无差别冷淡的裴师兄,最近对一个小学妹却出奇地关照。

所有人都在传,这个佛了三年的系草,终于动心了。

看着裴司衡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有种预感。

我精心准备的这场告白,终究会以失败结束。

2

周六那天,我还是独自一个人去逛了海洋馆。

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裴司衡和白清月。

「你怎么在这?」裴司衡抬眼看向我。

我看着两人手上都戴着仿若情侣款的海豚手环,扯了扯嘴角。

「我前几天跟你说过的,我要来海洋馆。」

大概是出口的语气不算太好,裴司衡听后沉下了脸,以一种责备的目光看着我。

似乎在问:「你在胡闹什么?」

白清月看着我眨了眨眼,「学姐,那我们一起逛吧。」

不等我拒绝,她就熟稔地挽我的胳膊。

片刻后,我才后悔我没能及时拒绝。

路过一个摊位,白清月和裴司衡就被拦住。

摊主看着他们两人,笑眯眯地开口。

「情侣参加活动,可以免费领一个限定的海豚玩偶哦!」

气氛一瞬间尴尬。

摊主大概是因为看到他们两个都戴着海豚手环,而我没戴。

就误以为他们是一对。

白清月拽了拽裴司衡的袖子。

「抱歉啊学长,他误会了。」

裴司衡问她,「你喜欢那个玩偶吗?」

白清月没说话,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个玩偶。

接着,我眼睁睁地看着裴司衡答应摊主,参加活动。

其实活动也很简单。

不过是男生公主抱着女生,绕着这个场馆走一圈。

我站在旁边,看着裴司衡毫不费力地抱起白清月。

周围看热闹的人低声起哄。

还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裴司衡发现了,把白清月摁进怀里,以防她被拍到脸。

随即皱眉不悦地看向拍照的人。

维护意味很明显。

我鼻子有些发酸。

不合时宜地想起,我认识裴司衡的十年来,他从没有抱过背过我一次。

高中时,我脚崴了,他也只是陪我一起等我爸来接我。

他语气散漫,「别惦记让我抱你回去,除了我女朋友,不抱任何女生啊。」

我想,他是忘了那时说过的话,还是已经把白清月当成女朋友了。

3

我本想一走了之,又惦记期待已久的海豚表演。

只好强忍着心口的微窒,去尽量无视掉身边的两人。

裴司衡是知道的,我也喜欢海豚。

但他甚至没问我一句,想不想要那个玩偶。

表演途中,海豚跃起又猛地冲入池中时,溅起一大片水花。

我们三人离得最近,已经来不及躲了。

裴司衡站在我和白清月中间,下意识挡在白清月身前,为她遮去一大部分水花。

而我全身被浇个透彻。

「没事吧?有没有被溅到?」

裴司衡没管身上的水,急切地看向白清月。

「水池的水本来就凉,你被淋到又要感冒了。」

白清月慌忙抽出纸巾,给裴司衡擦着额头。

「我没事,学长,你快擦擦。」

直到跑来的工作人员给我递来毛巾,「小姑娘,抱歉啊,护栏最近坏了,没挡住水。」

「谢谢。」

我接过。

裴司衡两人才转过头来看我,似乎刚发现我也被浇了全身。

「学姐,你要纸巾吗?」白清月试探着问。

我没理她,自顾自擦着身上的水。

「许昭,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裴司衡沉声质问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把眼眶的酸涩感憋回去。

直直地和裴司衡对视。

「我已经拿到毛巾了,还需不需要纸巾你们看不到吗?」

裴司衡目光发寒,「你到底在作什么?」

「清月问你一句,还有错了?」

「能不能收收你的公主脾气。」他语气冰冷,带着讥嘲的意味。

「除了你爸妈,没人该惯着你。」

「道歉。」

裴司衡淡漠地看着我,命令的口吻。

白清月适时开口,「算啦。」

她故作轻松地对裴司衡说,「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

「因为家境原因,老师同学看不起我,被排斥挤兑都是常事。」

「不用跟学姐计较,我反正都习惯啦。」

裴司衡脸色不好,又要开口说什么。

白清月立刻打断,「学长,你衣服都湿了,我带你去烘干。」

说完,两人没看我一眼,裴司衡就被白清月拉着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发丝滴在脸上的水混合着眼泪滑落。

我掩饰地擦了下脸,沉默走出了海洋馆。

4

大概是因为那天天气骤变,冷风不断。

回到家后,我发起了高烧。

一直到周一我都没回学校。

期间,裴司衡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我没接到。

他发的微信我也没有回。

索性他直接找到我家来了。

轻车熟路进到我的房间。

「退烧了吗?」

说着,他作势要来探我的额头。

我并没有做不实际的期望,以为他是来关心我的病情的。

但我也没想到,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头偏向一旁,避开。

「没什么事了。」

「你找我有事吗?」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许昭,你什么意思?」

裴司衡靠在衣柜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别告诉我,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难道做错事的是我们吗?」

我忽然倍感疲惫。

「那你想怎么样?」

我确实有错。

错在不该答应和他们一起逛海洋馆。

裴司衡听后,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他并不放过我,「病好后,你自己去和清月道歉。」

「凭什么?」

我藏在被子下的手不住握紧。

裴司衡轻笑一声。

「凭你爸妈最近有求于我家,求我爸收购你家那濒临破产的公司。」

「这种小事,你也不想我直接找你父母谈,对吗?」

我坐起身,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眼眶流下。

「裴司衡,我们认识十年,你现在要因为这件事逼我吗?」

他皱了皱眉,别开脸。

「因为你那天无端的怒火,清月害怕你生气,没擦干身上的水就要来找你,回去就感冒了,吃了三天的药。」

「你难道不该为此负责吗?」

听到这,我的眼泪再也流不下一滴。

我发烧了三天。

但在裴司衡眼里,比不上他学妹的感冒。

甚至要将错怪在我头上。

我没得选。

如果我不答应道歉,他就直接让我爸妈逼我去,没有区别。

我眨了眨眼,点头。

「我知道了。」

裴司衡看了我两秒,语气忽地缓和下来。

「许昭,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没有再说话,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隔绝掉一切不想听到的声音。

5

病好回了学校后,我刚巧碰到裴司衡和白清月。

我径直走到白清月面前,认真地看着她。

「抱歉,白学妹,那天我不该对你发火,是我没控制好脾气。」

白清月温婉地笑着,「没关系的,学姐,我不在意这些的,我反正都习惯啦。」

这是她第二次强调她「习惯」受委屈。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也懒得去计较了。

冲她抿出一个敷衍的笑,就打算离开。

裴司衡在我经过时拉住我的手腕。

「病好了?」

我立刻挣脱出来,后退一步。

「好了。」很平静的声线。

我想,是我以前自作多情,认为裴司衡是对我不同的。

是我不该抱有期待。

裴司衡注视着我,眼神晦暗不明。

「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的生疏客气。

「没事,我还要去图书馆,不打扰你们了。」

现在我惹不起裴司衡,那避开就是了。

裴司衡面色不耐,「你到底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我不太懂为什么我大度地给他们俩腾出二人空间,裴司衡还是不高兴。

他身后的白清月目光投向我,似乎有一瞬间的阴沉。

还不等我仔细看清时,裴司衡再次开口。

「你一点也没变,永远也学不会尊重别人。」

他失望地看着我,随即带着白清月转身离开。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没主动联系过裴司衡一次。

他也是,大概是忙着陪白清月。

最初的几天,我还是会难过。

偶尔想到我和他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光里,那时的裴司衡也是真的对我很好。

我本以为这场冷战将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我和裴司衡再无交集。

但,白清月却对此并不满足。

6

周五晚上。

我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 10 点半。

这条路上几乎没人。

那天不算很巧,我撞上了霸凌现场。

两个女生桎梏住白清月,另一个人疯狂地扇她耳光。

嘴里振振有词。

「嘴怎么那么贱啊,我带男朋友回宿舍怎么了?还用得着你专门去告诉导员啊?他妈碍你事了吗?」

白清月脸似乎都被扇肿了。

这是我回寝室的唯一一条路,我躲在不远处。

心底毫无波澜。

只希望她们尽快结束,让我回去。

好在,没几分钟,她们看白清月不反抗,也就气消了。

把她扔在原地,三人就走了。

「看够了吧?」

白清月坐在地上,忽然出声。

我淡定地走出来,「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只是路过而已。」

她轻笑了一下,「你以为她真的是因为我向导员告状才打我的吗?」

白清月轻挽了下耳边的头发。

「她是因为她男朋友对我示好,她才生气的。」

「我不难过。」她说,「这起码证明了我只要站在那里,就有一堆男生前仆后继地向我示好。」

「包括,裴司衡。」她笑着。

一股恶寒涌上心口。

「跟我没有关系。」

白清月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清纯。

我并不想听她诡异的理论。

正想转身就走,她登时像疯了一样,站起身跑过来抓住我。

「你喜欢裴司衡吧?」

「怎么办呢?但他喜欢我啊。」

她看着我,弯唇笑着。

我一下被戳中痛点,甩开她。

「你有病吗?」

白清月忽然像是站不住一样,往地上摔去。

我愣了一下。

……我并没有使劲啊。

「许昭!」

我浑身僵住。

身后声音的主人我再熟悉不过。

裴司衡越过我,跑到白清月身边,把她扶起来。

他慢慢拨开白清月的头发,看到了她脸上的伤。

再看向我的眼神格外阴鹜。

太狗血了……

「不是我打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裴司衡并没搭理我的茬,只是低声问白清月:「是她打的你?」

白清月惨淡地笑了笑,眼眶包含着泪水,「算了,学长。」

她变相地默认了。

我气笑了,「爱信不信。」

刚想离开时,却被裴司衡挡住去路。

「我不会道歉的,裴司衡。」

没做过的事,我凭什么道歉?

他声音淡漠地没有一丝情绪。

「可以。」

我怔愣住,直觉不太好。

「清月,过来。」

他把白清月叫过来。

「打回去。」裴司衡说。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裴司衡。

一遍又一遍确认,这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吗。

裴司衡垂眸看着我。

「你爸妈太娇纵你了,把你惯成这个样子,甚至学会霸凌别人。」

我垂下的手死死攥住,脸色苍白。

「你觉得,我一个人能把她打成这样吗?」

可他根本不信,只觉得我在狡辩。

他声音毫无温度。

「我不想跟你动手。」他对我说。

我木然地看向白清月,哑声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清月毫无预兆地崩溃大哭。

她走到我面前,甩了我一个巴掌。

「你是有钱人,是大小姐!我贫困到学费都需要凑。」

「你打我,我敢还手吗?!我赔得起你医药费吗?你记仇海洋馆那天,你直说啊。」

「你和裴学长是青梅竹马,我不打扰你们就是了,非要动手吗?」

她冲我哭喊着,「就因为我是贫困生,家境没你好,你就可以这么作践我吗?!」

我抑制不住,气得发颤,抬起手刚想扇回去,就被裴司衡扼住手腕。

「许昭。」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也该长个教训了。」

话音刚落,他就把我甩在地上。

我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轻声开口。

「裴司衡。」

「这十年,我就当认识了一条狗。」

「但今天的事,不会就这此作罢。」

月光黯淡,他身形只是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一次。

7

那条路太偏僻,没有安装摄像头。

加上那三个女生更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打了人。

我百口莫辩。

过了许久,我才从地上起来,沉默地往寝室方向走。

到楼下时,裴司衡正站在路灯下,脸色不太好。

我的视线没在他身上停留一秒,步伐不停。

裴司衡却径直走到我前面,挡住我的去路。

「滚。」

我无力地出声。

他将手里的膏药强硬地放在我手上。

接着,抬手想要碰我印着红痕的侧脸。

我偏头避开。

他皱眉,抿紧唇。

「你把清月打成那个样子,我只让她还了一巴掌。」

「许昭,别跟我闹了。」

话音刚落,裴司衡的手机响了。

电话接起,我清晰地听见对面矫揉做作的声音。

「裴学长,我伤口好疼,你能来陪我吗?」

裴司衡挂断电话,立刻抬步离开。

刚走出几步后,似乎才想起我,回头看我。

眼神温和,安抚道:

「记得回去擦药。」

「你上次不是说想去吃学校外面新开的云吞店?我明天带你去。」

他似乎很着急,没有等我回话就跑走了。

我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药膏。

微微松手,药膏掉在地上。

我一眼都没看,绕过他离开。

那家云吞店我曾想拉着裴司衡一起去尝尝。

但他只是不耐烦地拒绝我。

他说,「你自己不能去吗?我每天的课几乎排满了。」

后来我想自己去时,却透过店外的窗户看到他和白清月正在餐位旁坐下。

他说他很忙,但愿意为白清月腾出时间。

那家云吞店我没再去过。

到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去了。

而裴司衡大概也只是随口一说。

第二天,他没有来找我。

我却难得松了口气。

裴司衡时刻拿我父母的事要挟我,像是一座磅礴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8

但跳过裴司衡,找上白清月,我还是做得到的。

那天,我刚好和白清月一层楼上课。

下课后,我把她拽到没人的地方,利落地甩了她两巴掌。

「我就打你了,你想怎么办?」

「报警吗?」

我拿出手机,输入 110 三个数字递给她。

「你不怕我再告诉裴司衡吗?」她捂着脸,死死地盯着我。

「告诉吧。」我说,「你把他叫来,他也不会动手,只会让你打我。」

「这里有监控,我打了你,我可以赔钱,你可以吗?」

「就像你说的,你学费都是凑的。」

更何况,她也不敢麻烦裴司衡太多次。

害怕裴司衡对她失去耐心。

她在这个学校便没了依靠。

白清月紧紧地盯着我,目光不甘。

我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却一时忽视了她睚眦必报的性格。

当我被困在火场奄奄一息时,我真的有一秒后悔这时还她两巴掌的行径。

8

那天我正在化学实验室辅助师兄做实验。

师兄去另一栋楼找实验材料,留我收拾现场。

这栋楼长时间未修缮,窗户和门都有问题。

我正在盖酒精灯时,白清月进来了,还顺势关上了门。

「谣言是你传的吧?」

我没心情搭理她莫名其妙的质问。

只是烦躁地看向门口。

「门锁坏了,你关上就从里面打不开了。」

她像是根本听不进去,直勾勾地看着我。

「现在所有人都在骂我,你高兴了吗?」

我听说了最近白清月的谣言,传她勾搭别人的男朋友。

老实说,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晚的三个女生才是最大的嫌疑者。

但她不敢招惹那几个社会边缘人士。

只好来找我撒气。

我气笑了,「被害妄想症是吧?」

「白清月,你真的别次次来我这犯贱。」

「裴司衡惯着你是他的事,你真的要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可不会放过你。」

白清月死死咬住嘴唇,力度大到要咬破一样。

我顿了一下,晃然觉得她像是失去了理智。

趁我还怔愣间,她毫无征兆地直接走到我面前,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猝不及防地往后趔趄,手碰倒了酒精灯。

三个未熄的酒精灯相撞迸裂,燃起火花。

又溅到旁边的窗帘上。

窗户摇摇欲坠,透着大缝隙。

在干冷的风助燃下,火焰瞬间蔓延开来。

我已经来不及阻止。

刹那间,火焰蔓延整个窗帘,又立刻向周围肆虐开。

「啊——」

门就在窗户边。

我和白清月被迫退到两边的墙角,我在最前面的角落。

她跑到最后面的角落躲着。

我们被两张桌子隔开。

桌下不知道存放了什么助燃物品,沾染到一丝小火苗瞬间被扩大范围,遍布整张桌子,形成半高的火墙。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忍住害怕给 119 打电话。

白清月也吓到了,她第一时间给裴司衡打了电话。

从窗户外透出的黑烟引来不少人驻足。

他们或者打电话给消防,或者找导员。

没人敢上来。

除了裴司衡。

但火势已经控制不住。

「学长!我在这里!」白清月立刻喊道。

我隔着火光和裴司衡对视。

「裴司衡,救救我!」

顾不上前面所有的嫌隙,我凭本能地求救。

我也很害怕,我也不想死。

白清月离火焰还很远,她还有充足时间。

但我头顶上燃烧的灯管已经摇摇欲坠。

裴司衡。

能不能看在我们认识十年的份上,这一次。

就这一次,先救救我……

门锁在高温下变了形,彻底开不开。

除非砸门。

「学长!!我好害怕!」白清月哭了。

裴司衡回神,深深地看着我。

「许昭,你等我一下。」

说着,就跑向了后门。

他选择了先救白清月。

头顶燃烧的灯管砸下来时,我根本躲不开。

奄奄一息中,我看到裴司衡抱起白清月离开的身影。

这是他第三次抛下我。

9

我是在疼痛中醒来的。

整个人反趴在病床上,避免压到背后的伤口。

裴司衡闭眼靠在我床边。

我刚动了动,他就立刻醒来。

「昭昭……」

裴司衡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身。

他蹲在我身前,面上透着倦意,却还是扯出个讨好的笑。

「是想喝水,还是身上疼?我去给你叫医生。」

「我爸妈呢?」

许久不说话的嗓子格外哑。

「收购案进行到关键时刻,他们抽不开身。我跟他们说了,我在医院照顾你。」

我静静地看着裴司衡,看了许久。

「裴司衡,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四年级地震那次,我被人流挤得根本逃不出去,是你拼命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跑过来拉起我,才把我带出教学楼的。」

「那天有好几次我都要被挤出人群,但你紧紧拉住我的手,一次也没有放开过。」

「那之后,我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之一。」

裴司衡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来。

他颤着唇,想来拉我的手。

「对不起……昭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让他碰到,只是语调和缓地继续说。

「说到底,你也的确没有先救我的义务。先救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没错的。」

「但是裴司衡,我不可能不介怀。」

他似乎说不出话反驳,只是无措地看着我。

我再次开口,跟他清算最后一件事。

「那晚我没有打白清月一下,不管你信不信。」

「没有证据的事,你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让我白挨了一巴掌。我后来还给她了,今天也还给你。」

说完,我缓缓抬起手,动作牵扯得后背有些疼。

我抿着微微干裂的唇,心底没有丝毫波动。

一巴掌过去。

他生生挨下,然后以一种我看起来极为虚伪的神情看向我。

眼里明晃晃的懊悔和担心让我反胃。

「你小心拉伤后背。」

我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滚啊。」

「裴司衡,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次,你拿我爸妈威胁我也没用。」

不等裴司衡说话,就被门口一道声音打断。

「学姐,如果你伤好了的话,我可以麻烦你离我男朋友远一点吗?他没有义务照顾你啊。」

白清月站在门口,冲我露出一个为难的笑。

原来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

裴司衡看着我,张了张嘴。

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片刻后又沉默下来。

「白清月。」

我微笑着,「把你男朋友带走,我多看你们一秒都嫌恶心。」

「还有,」我借着昏沉的灯光,看向那个外表如白莲花内心却腐烂不堪的姑娘。

看进她的眼睛里。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你说对吗?」

她现在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挑衅,就证明校方还没来得及,或者没有足够的证据追究实验室起火这件事。

虽然实验室内的摄像头被毁了,但走廊上有个直对门口的摄像头。

它是能录下部分当时的景象的。

起码白清月先动手,致使我碰倒酒精灯这件事,她就逃不了。

可想而知,她绝对动了手脚。

我垂眼看向地板上白清月投下的影子。

她明显抖了一下。

白清月,你也会害怕吗?

10

裴司衡最开始几天还是会过来,但我没让他进病房。

忘了哪天开始,他也不再出现了。

背上的伤疤开始长出新肉。

每到晚上,后背就会开始发疼发痒。

折磨得我几乎都是到凌晨才堪堪睡去。

白清月或许是忘了,也或许根本没把我的警告当回事。

那晚,我正强忍着不去抓后背上的新肉,额头微微冒汗。

枕边的手机蓦地亮了一下。

我解锁点开短信。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

裴司衡把白清月抱在怀里,低头吻她。

老实说,嫉妒羡慕这类情绪早就消散了。

但白清月这场公然挑衅彻底惹火了我。

总该有人付出代价了。

11

但在我找上他们之前,裴司衡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跟父母打电话说我要回学校收拾些东西,近期在家养伤。

谁知道当时裴司衡在他们旁边,听到了对话。

自作主张地去帮我去宿舍收拾东西。

然后被他发现了我的日记本。

那上面记录着我从 17 岁时喜欢上裴司衡的点点滴滴。

裴司衡跌跌撞撞跑进我家。

平时从不失礼数的人这次没有理会保姆的招呼。

他推开我房间的门,红着眼看我。

手里拿着那本笔记本。

我所有的难堪立刻无处遁形。

但也只是一瞬间,我就很快平静下来。

裴司衡握着笔记本的手青筋根根爆起。

「你从 17 岁就喜欢我?」

他目光灼灼而又复杂地凝视着我

我迎上他的目光,只是说,「但在你第一次在海洋馆把我丢下时,我就不喜欢了。」

「又在你最后一次在火场扔下我时,彻底消耗殆尽。」

我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

仅仅是为自己这段悄然陨落的少女心事难过。

「我不知道……」他声音干哑得不行。

裴司衡一步步走过来,跪在我床边,蹙眉出神,喃喃自语。

「我从来都没发现。」

热忱的爱意即使拼命藏起,也会从眼里跑出来。

但你没注意过我的眼睛。

你满眼都是白清月。

我已经不屑跟他抱怨。

「别摆出这个样子裴司衡,你和白清月在一起挺好的。」

太配了。

裴司衡猝然抬头,摇头苦笑。

「我大概,没那么喜欢她。」

「那次她被打后,我就开始有些怀疑。感觉她似乎和我认识她时不一样了。」

裴司衡眼中的白清月是清纯的,温婉天真的。

但白清月打我那一巴掌,却暴露了她睚眦必报的真实面目。

裴司衡对她的滤镜开始出现裂痕。

心仪的女孩一旦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立刻下头。

看吧,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他之所以还愿意跟白清月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他还是对他的这朵小白花抱有期待。

滤镜完全没有破碎而已。

那天裴司衡以一种极度复杂的眼光看了我许久。

无论我把话骂的再难听,他也全盘接受。

最后,他只是意味不明地丢下一句话。

裴司衡靠在门边,苦涩一笑。

「许昭,怎么办?我好像搞错了好多事。」

我没义务为他解答,一心赶他走。

裴司衡拿着我的日记晃了晃,低声问。

「我还没有看完,可以再借我看两天吗?」

我无所谓,「一本垃圾而已,你就算还给我我也扔了。」

记录了自己对一个垃圾的爱意的东西,也是垃圾啊。

他低头看着笔记本,很小声反驳。

「不是的。」

12

伤疤好得差不多后,我还是回了学校。

我无缘无故遭受的一切,总要有个交代才像话啊。

白清月告诉裴司衡是我打了她,裴司衡信不信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也没必要跟他证明我的清白。

但我平白挨了一巴掌,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找上了那天打白清月的女生。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能成为朋友。

但可以成为暂时的盟友。

她提供给我了我想要的信息。

同时她还毫不避讳地告诉我,当初白清月的谣言真的是她传的。

这女生说话很难听。

「公交车」等词汇她都用上了。

根据她的意思,白清月的确在很多男生中左右逢源,但最近都断了。

大概是因为正儿八经和裴司衡在一起的原因。

裴司衡消失了好几天。

直到一周后,我才见到他和白清月同框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司衡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而且,我视线盯着他指尖的猩红处。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

白清月作势去抱他,也被他躲开,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拉他的手。

我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下,把这一画面拍下来发给几个陌生号码。

对方其中之一,是打白清月的那个女生的男友。

白清月当时自己就承认过,她挨打的原因是和这个男生暧昧。

他是隔壁学校的。

剩下的也都是曾和白清月暧昧不清的男生。

大概半个小时,就赶来了三个。

从最初的言语对冲,到后面的有人逐渐情绪激动推搡。

甚至扇了白清月一巴掌。

一米八几,壮硕的男生的一巴掌,直接把白清月扇倒在地。

甚至流了鼻血。

而裴司衡自始至终都是冷冷旁观,只是在白清月被打的时候轻微地皱了下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好事者偷录下视频,发到超话,校园墙上。

白清月就此身败名裂。

同时实验室外的摄像头明明记录了一切,但却没有存档录像这件事也水落石出。

她所交往的其中一个男生,是学计算机的。

他追了白清月半年却毫无进展,直到这件事发生。

白清月拿愿意跟他在一起做筹码,换他冒险违法,私自黑进学校的监控,转移了当时的视频。

对,是转移,不是删除。

这男生留了一个心眼,担心白清月过河拆桥,以此留了个证据。

没想到,还不等她翻脸不认人,就塌房了。

男生彻底认清她是什么人,主动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并将录像原封不动地交了出来。

考虑过他主动自首的问题,也只是拘留几天批评教育就算了。

但白清月就没这么好运了。

有人整合了她种种劣迹,将她的事情曝光在微博上。

事情持续发酵,也引发了一定的社会关注度。

故意插足别人感情,还同时在多个男生中牵扯不清,最主要的是还违法。

要求白清月退学的呼声越来越高。

最终,校方承受不住压力,在白清月被警察带走前,委婉地劝退了白清月。

她曾为自己能吸引那么多男生而自得,但最终也因此自食恶果。

白清月离开前曾再去找过裴司衡,刚巧被我撞上。

她揪着裴司衡的袖子,低声抽泣。

「不要分手好不好,我没有喜欢过那些人,也没有跟他们发生过什么。」

「我只喜欢你的,我只对你动心了……」

但裴司衡只是淡漠地扯回自己的袖子。

「清月,但是我好像不喜欢你。」

他的话让白清月愣住。

裴司衡垂下眼,声音冷淡。

「老实说,我知道你这些事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我一直以为我的理想对象是个清纯温柔的女生。没错,你完全符合,我也以为我喜欢你。但最近,我才发现我弄错了好多事。无论你有没有发生这些事,我也是要打算和你说分手的。」

「抱歉啊,让你误会了这么久。」

裴司衡每说一句,白清月的脸就苍白上一分。

直到裴司衡走后,她还站在原地。

哭泣声越来越大,她痛苦的表情不像做伪。

白清月最终自食恶果。

她玩弄了那么多男生的感情,最后却栽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

13

裴司衡后来偶然得知了白清月被打的真相。

不用我主动,他就自己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将我堵在寝室楼下。

「是我误会你了,昭昭,我错了……」

接着猝不及防地拉起我的手,往他脸上扇。

我皱眉扯回自己的手。

「你有病吗?」

他依旧偏执地盯着我,「你想打多少下都可以,」

抿了抿唇,又低声补充。

「只要你能原谅我。」

「不可能的。」

我拒绝得很彻底。

「裴司衡,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后背的疤痕虽然跟你没有直接关系,但每次变天,它发痒的时候,我都会想到那天你把我抛下的情景。」

我自嘲地扯出个笑。

「我真的没有办法释怀。」

推开裴司衡,我径直离开。

身后他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许昭。」

「我知道现在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你更反感我,但我还是要说。」

「这段时间我把你的笔记本翻来覆去地看,跟着你所写的去回忆我们之间的所有。那些你对我心动的时刻,其实我也是,但我以前不懂,以为那只是对妹妹的特殊照顾而已。」

他说的没什么底气,却又过分清晰。

「我其实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我没察觉。」

不,你才不是。

没有人是这样喜欢别人的。

你只是对我愧疚,懊悔,又知道我喜欢你好多年后感动。

杂糅的情绪让你误以为那是喜欢。

但我不愿意跟他再纠缠下去。

我仿若没听见一般,脚步没停,目不斜视地离开。

可裴司衡这人却格外地难缠。

从前的天之骄子,似乎叛逆期晚至。

扔下课业,开始沉溺在酒吧,包里开始永远装上一盒烟。

14

那天,我被室友拉去操场。

见到布置隆重的告白现场和大多数人聚集在我身上的目光,我才后知后觉。

我是被告白的那个人。

而向我告白的学弟,我甚至对他的印象都不太深。

他捧着一大束保加利亚玫瑰,似乎有些脸红,磕磕巴巴地向我告白。

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

我拒绝的话一时噎住。

现在拒绝的话……会让他下不来台吧。

我为难地看着面前的花,犹豫着抬手时,猝然被人猛地拉住手腕。

强硬地将我拉到没人的角落。

裴司衡一身酒气,眼神却格外清明冷然。

他桎梏住我手腕的力度大到发疼,也完全不给我挣扎的机会。

目光紧紧锁住我,说出的话也格外刺耳。

「许昭,别告诉我你打算答应他。」

「你这么快就变心了?你对我所谓的喜欢可以说放下就放下,是吗?」

我在他最后一个字说出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巴掌。

「混蛋。」

裴司衡偏了偏头,抵着腮帮子冷嗤了一声。

他手动了动,就把我拉到他身前。

鼻尖几乎相抵。

「许昭,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

「你说啊,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他眼角泛红,微透着泪意。

嘴里说着最卑微的话,但动作依旧蛮横偏执。

「求你了,许昭,别这样对我……」

看着面前这个与以前天差地别的男生,我又平和了下来。

「裴司衡,你为了白清月丢下过我三次。」

「如果你能让这三次从来也没发生过的话,我原谅你。」

我和裴司衡之间隔着深壑鸿沟。

而他试图不停地在此间搭建桥梁,完全是徒劳。

他颓然地看着我,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终于挣脱回我的手。

没再等他回应,转身就走。

走出一段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去。

裴司衡还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的方向。

似乎,从他发现那个笔记本后,一切都反了过来。

被留在原地的人变成了他。

但我并未因此高兴。

反而因为他的纠缠,感到疲惫和烦闷。

15

这个冬天仿佛格外漫长。

放假前后,父母的收购案也差不多收尾。

我们要搬离原来的别墅。

终于可以离裴司衡远一点了,我总算找到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甚至高兴到他什么时候开始忽然没再出现在我身边,我也没发现。

直到我接到裴司衡妈妈的电话。

她泣不成声,「昭昭,你可以来看看阿衡吗?阿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司衡受伤了。

烧伤。

裴妈妈告诉我,半个月前裴司衡出门路过一栋住宅楼。

3 楼其中一户起了火。

有个女生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消防也没有到。

他当时就像疯了一样冲进去把人救了出来,自己整条胳膊却严重烧伤。

「昭昭,阿衡一直耿耿于怀那次没能把你从火场里及时救出来。他肯定是想到你了,才会拼了命也要去救一个陌生人。」

裴妈妈乞求的口吻。

「帮帮阿姨吧,来看看阿衡。」

我恨裴司衡,却不能对一直以来对我很好的裴妈妈置之不理。

再次见到裴司衡,我是极度复杂的。

他半靠在床头,整个人虚弱又颓唐。

「昭昭,我现在终于知道了,真的很难受啊。」

伤疤从他胳膊一直蔓延到脖颈出。

裴司衡淡笑了一下。

「最初的几天,我半夜疼得根本睡不着。后来终于愈合了,又开始阵阵发痒,像无数条蠕虫在我胳膊上爬行。」

是的,我那时也是这样。

「有时候我想,干脆剁了算了。」

他看着自己的胳膊,语气平静地好像真的有这个打算。

我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裴司衡,别再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了。」

「你就算救下千千万万个困在火灾中的人,也跟我没有关系,你能让我的伤疤从来不存在过吗?」

「那我该怎么办啊许昭。」

他怔怔地看着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似乎都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酝酿了几秒才慢慢开口。

「裴司衡,喜欢一个人应该让她开心不是吗?」

视线又移回来,四目相对。

「但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一点也不开心,反而十分困扰。这种喜欢太畸形了,你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可能就要考虑休学来避开你了。」

「我不该为你的后悔买单。」

他在听到我休学时,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手不自觉抓住被子。

裴司衡垂眼点了点头。

「我以后不烦你了,也尽量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许昭,可以不休学吗?」

他像是卑微到了尘埃里,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不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给我一种他才是受害者的感觉。

我偏开视线没回答。

只是在离开前最后强调了一遍。

「真的别再来打扰我了。」

裴司衡:「我知道了。」

我走出裴家的别墅才深呼出一口气。

心口那股莫名的烦闷也随之散去。

正午的暖阳温煦地撒在我身上,消融掉些许冷意。

我伸出手感受温度。

最后一缕料峭寒意也即将消逝。

这个冬天。

好像终于要过去了。

【本篇故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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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灵讲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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