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实用标准净瓶双口澡罐
唐代玄奘《大唐西域记·僧伽蓝国》有云:"伽蓝内南佛堂中有佛澡罐,量可斗馀,杂色炫耀,金石难名。"而南朝 梁 陶弘景《授陆敬游十赉文》云:"赉尔鍮石澡罐,手巾为副,可以登斋朝拜,出入盥漱。"隆安五年,慧远法师闻鸠摩罗什至长安,致书通好。罗什答书称法师乃东方护法菩萨,有“财有五备——福、戒、博闻、辩才、深智。兼之者道隆,未具者疑滞,仁者备之矣”之语,并赠鍮石双口澡罐,可备法物之数。这里所说的鍮石澡罐,就是黄铜澡罐,可见这里所说的澡罐,是洗手用的,不是饮水用的,因为之前说过,铜澡罐由于生锈铜腥,不得作为饮器。而鸠摩罗什赠送给慧远的鍮石双口澡罐,之所以是双口,就是因为佛家初始的澡罐,上有进水口,下有出水口的缘故。而我们日后常见的观音手持的净瓶,已经是只有一个口的细颈瓶了。
《六度集经》描述须大拏以一儿一女布施梵志时云“太子右手沃澡‚左手持儿 ‚授彼梵志” ‚克孜尔石窟第三八窟须大拏太子本生所绘乃是此景:胡跪于地的太子右手握持澡瓶之颈 ‚左手捉住一双儿女的小手,所谓“沃澡” ‚乃指太子以澡瓶之水沃澡梵志之手。从中我们可见彼时澡罐的形态。大致就是双口澡罐。
克孜尔石窟第三八窟须大拏太子本生在《六度集经》中澡手的描述也见于施象、施妻,云太子“左持象勒,右持金瓮,澡梵志手,慈欢授象”;太子“以右手持水澡梵志手,左手提妻适欲授之” 。新疆若羌县米兰佛寺遗址围廊壁画须大拏太子本生所绘施象故事中,也可见彼时澡罐可手持、双口的具体形态。
新疆若羌县米兰佛寺遗址围廊壁画须大拏太子本生唐代义净在《南海寄归内法传》中有云:“凡水分净触,瓶有两枚。净者咸用瓦瓷,触者任兼铜铁……其作瓶法,盖须连口,顶出尖台可高两指,上通小穴,粗如铜著,饮水可在此中。傍边则开圆孔,拥口令上竖高两指,孔如钱许,添水宜于此处。可受二三升,小成无用。斯之二穴恐虫尘入,或可着盖,或以竹木,或将布叶而裹塞之”。可见当时净瓶的外形结构就是长颈圆轮、瓶肩开口、圆腹。使用方法就是:上口饮用,旁口灌注。净器用瓦瓷,触器用铜铁。也就是说,其实,在一般观念实际中,用于饮用的净瓶,与洗涤用的触瓶,除了材质上的区分,在形态上,并无什么严格的分别。
下图大理张胜温《大理国梵像卷》中的显然是双口澡罐,由于是放置在地上脚边,推导也应是洗涤手脚的澡罐,而非饮用水的容器净瓶。
下图明代水陆画《渡海罗汉图》中,小头陀拄杖上悬挂的,也正是双口澡罐无疑。北宋苏汉臣《灌佛戏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立轴中,一儿童手持澡罐,正在给佛诞生作灌浴。此澡罐的形状就契合长颈圆轮、瓶肩开口、圆腹的特征。见下图所示:
另外,既然存在瓶肩开口的双口澡罐,那么,我们常见的,观音手持、僧伽手持的水瓶,是否就是单口澡罐呢?以下为碑林藏石雕观音,从俯视角度,可见手持之净瓶,上部长颈已经残缺,手执上端露出的,正是澡罐的圆轮部分。
其实,我们既要看到容器之间的区别,也要看到容器之间的多元、兼容与沿袭。
清代银质净水壶 甘孜州民族博物馆《藏传佛教活佛转世制度专题巡展》花脚大仙拍摄前秦僧伽提婆译北传四部阿含之一的《增一阿含经》卷11载:有婆罗门女名曰善味,持水瓶行取水,手执五枚花。南朝刘宋沮渠京声译《八关斋经》中云:“譬如五大流水皆同一处,所谓恒伽、谣婆奴、新头、阿脂耶、婆ᨀ摩弃,彼水所流处不可限量,言有尔所水、有尔所瓶水,有尔所千瓶百千瓶水。”《杂阿含经》卷30 亦云:“譬如五河合流,谓恒河、耶菩那、萨罗由、伊罗跋ᨀ、摩醯,于彼诸水无能度量百瓶、千瓶、百千万瓶者,然彼水多,是大水聚数。”《菩萨睒子经》中载:“父母时渴欲饮,睒著鹿皮之衣,提瓶行取水。”
可见,早期翻译的佛教经文中,取水的也可以翻译为水瓶,虽然这个水瓶,在储存放置的时候,经过过滤可引用的水,其陶质容器可以被称为净瓶,而不宜饮用的水,所放置的铜瓶,称为触瓶,洗手的水瓶,可以称为澡罐,澡瓶,瓶肩开口的称为双口澡罐。这里不仅有不同人,不同时代翻译的称呼不同,更有一个实用的容器的准确称呼,与演化到了神灵法器层面的定型容器的命名,何况,同一个神灵,在不同的工匠、年代的不同理解演变之中,也存在法器名称演变多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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