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人　　柳云雁

我是大山里的穷孩子，１９７７年恢复高考后我有幸考入了陕西师大。四年学习结束后，我被分在县城中学。

我从小父母双亡，是祖母含辛茹苦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在县城中学工作一年后，７６岁的祖母突然间就因脑溢血瘫痪在床。为了照顾祖母，我申请调回了家乡的五原中学。

由于我教学能力强，教学成绩特别突出，在五原中学工作一年后，便被提拔为学校的教育主任。

当时我的工作量特别大，除了负责学校的日常教学工作外，还要代毕业班的物理以及给学校教师发放工资。

这么大的工作量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卧病在床的祖母。于是我只好找到学校校长，希望能把我的工作量减少一部分。校长是一位女同志，叫马玉凤，４０多岁年纪。她工作能力强，干练泼辣。我提出要求后她拍着我的肩膀笑哈哈地说：“你是年轻人，多担点担子对你有好处，你的问题我会考虑的。”

马校长也没有食言，她把已经调离学校，到区政府协助搞扫盲验收工作的副校长姬俊堂的办公室要回来分给了我。当时学校教师都是宿办合一的房子。副校长姬俊堂的办公室是一个大套间，里间是床，外间是办公的地方，门前的台阶上还可以做饭。

有了这么宽敞的办公室，我就把祖母接到了学校。中午我可以把祖母背出来让她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马校长在我忙不过来的时候经常帮忙照顾祖母，有时候还主动帮我做饭洗衣服。　

马校找有一个女儿，叫陈晓槿，她三次高考落榜后，终于对考大学彻底失去了信心。马玉琴找熟人托关系让女儿当了本校的一名民办教师，专门负责学校的图书管理工作。

１９８３年经人介绍我与马玉琴的女儿陈晓槿订了婚。

与陈晓槿订了婚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做饭、洗衣、照顾祖母，都又陈小槿全包了下来。

就在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而这件事险些把我送进了监狱，美满的婚姻也因此戛然而止。

１９８３年９月份，刚过完教师节。我去银行领回了我们学校全部老师９月份的工资。我把工资拿回学校正在计算分发时，祖母却突然从床上摔了下来。我急忙把工资原封不动放进抽屉锁好。然后把气息奄奄的祖母送进了医院。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力抢救，祖母还是离我而去。

我悲痛欲绝，几度昏死。在亲戚、朋友和众乡亲的帮助下，我把祖母安葬了。

由于我代毕业班的课，所以安葬完祖母后我就回了学校。当我打开抽屉准备重新分发工资的时候，工资却不翼而飞。

我惊恐万状，急忙给派出所打了报警电话。事关全校教师的工资，派出所十分重视，立即进驻学校进行全面调查。

经过两天的摸底排查派出所终于成功破案。原来这起案件竟然是一件监守自盗的案件，而我竟然成了这起案件的唯一嫌疑人。

我在派出所被连续审讯了三天，最后还是被暂时释放。因为我从银行取钱回来的每时每刻都可以随时找到很多证人来证明我没有作案时间。

当然，派出所把我当做嫌疑人也不是没有根据的，第一，门窗完好无损，没有撬锁翻窗的痕迹；第二，装钱的抽屉没有划痕和撬痕，很明显作案人是用钥匙打开的抽屉，而有两把钥匙的人，全校除了我外，再无别人；第三，我祖母常年吃药，突然去世，这一切都需要花钱，我的工资不高，正好缺钱，我有做案动机。

虽然我被派出所暂时释放，并不等于我就完全清白，派出所还在进一步的调查当中。

一个星期过去了，调查扔在继续。但教育局却对我做出了停职的处理决定。也就是说，等派出所的最后结案出来，我的监守自盗成立后，那么监狱就是我的最后归宿。

丢失了工资，我也无颜面对全体教师，只好暂时住在了家里。虽然我无所事事，但我的心里焦急万分，盼望着我的案子会有奇迹出现。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马校长来到了我家，我还以为她要来安慰我，没想到她却是代表女儿来和我提出分手的。

我觉得我与陈晓槿感情深厚，她不可能退婚，这一切很有可能是马校长自己的主意。于是，我选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去了学校，看到陈晓槿房子透出的灯光，我便走过去就要推门。

然而陈晓槿的房子门并没有关死，透过门缝我看到陈晓槿正与我们学校的原副校长姬俊堂紧紧地抱在一起，我傻眼了。

很明显这次退婚，陈晓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妈就是代表她的意思去提出与我分手的，要不她不可能这么快就与别人好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好转身悄悄地离开了学校。

离开学校的灯火通明，一时间觉得天空膝黑无比。只能凭借着大路两旁熟悉的建筑来辨别方向。

我怕碰上临时出门的教师，因此我想尽快离开这里。但是。我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跤。

我心里暗骂倒霉，爬起来仔细一看，原来路中央竟然躺着一个人。我还以为是那个人酒喝多了，醉倒在路上。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却突然想到，这黑更半夜的如果有车经过时，那这人就危险了。于是我就想把这人拉到路边。

当我拉着这个人的胳膊时才看清，躺在地上的原来是位中年妇女。

妇女一般是不喝酒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病了，因此我就急忙把她背到了医院。

经过值班医生奋力抢救，这名中年妇女终于脱险了。她说她是县城人，叫任彩莲。女儿屈娅茹在五原中学教书，她是来找女儿的。没想到半路上客车出了毛病。等客车修好后天就黑了。她下车后尽赶慢赶就在她快要到学校的时候，却突然心脏病发作。她只记得她心慌气短，一会儿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了任彩莲的叙述，我终于知道，她就是我们学校英语老师屈娅茹的母亲。

屈娅茹是县城人，西安外语学院毕业，与我同时调入这个学校。她人长得非常漂亮，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一汪泉水一样清澈透亮。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而秀气。特别是她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让学生们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一位优秀的女教师一调入学校，就引来了一群未婚男教师的热烈追求。其中原学校的副校长姬俊堂对她更是穷追不舍。

我立即又返回学校，把任彩莲得病住院的消息告诉了她的女儿屈娅茹。

没想到第三天太阳已经偏西的时候，屈娅茹竟然陪着母亲任彩莲来我家里感谢我来了。

当屈娅茹见我还在睡觉，就断定我没吃饭。因此，她就立即动手给我做了一碗鸡蛋面。那是我出事后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她告诉我今天陈晓槿正式和姬俊堂订了婚。我不解地问：“不是听说姬俊堂在追求你吗，怎么这会又说和陈晓槿订了婚？”

屈娅茹瞪了我一眼说：“我喜欢谁，你难道心里不清楚？”屈娅茹心里喜欢谁我心里怎么会清楚？不过，我也没有心事去管她喜欢谁。

吃完饭，屈娅茹非要给我收拾屋子，我拦了几次都没拦住，看着她忙里忙外的样子，我的心里确实有点不忍。

屈娅茹在打扫我脚下时，用扫把打了一下我的脚说：“别心里总撂着那事，心里无愧天地宽，即使你被开除，我也不乎。”

她这样直白地示爱，我当然心里明白，因此我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成了一个贼，能不能洗刷清白还难说，说不定还要进监狱吃牢饭呢！”

屈娅茹说：“我不嫌弃你，我愿嫁给你。”

我此时满脑子都是我的案子，那有心事谈论儿女情长，于是我就说这事以后再说吧。

任彩莲见屈娅茹已经收拾完里间又去收拾外间时便在我的身边坐下来。她拉着我的手把我按在橙子上说：“孩子，多亏你那天即时把我送到了医院，听医生说，要是再晚去一会，我可能就没命了，我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也没有心思听她说客气话，只想让她们母女快点离开，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没想到任彩莲又向我的身边挪了挪櫈子说：“我听娅茹说，你受委屈了，婶子相信你，你是绝对不会干那种事的，婶子也支持你和娅茹处对象。”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谁都相信我，但相信有什么用，钱能找回来吗？”

任彩莲看了看依然收拾屋子的屈娅茹说：“那天发生的事，婶子当时也在学校。不过，前几天婶子到是见一个人从你的屋子慌慌张张的出来了，那还是你祖母出事前的事。”

我急忙问：“你看见谁了？”

任彩莲说：“不是学校的教师，但经常到学校到来，还经常找娅茹聊天。见了面我能认识，就是不知他叫什么？”

听婶子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学校的原副校长，他现在被抽到区上搞扫盲验收去了。他经常来学校，况且我的房子就是他原来住过的，他会不会在交房子门上的钥匙时给自己留一把钥匙呢？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屈娅茹母女，我一刻也不敢停留，立即跑到了派出所，把我的疑虑告诉了派出所的同志。派出所的同志叮嘱我严格保密，然后就让我回来了。

两天后，马校长亲自来到我家，她让我立即回学校上班。她告诉我，案子终于破了，是原副校长姬俊堂作的案。他果真在交房子时给自己把房门和抽屉上的钥匙都留了一把。派出所的同志在他家没有搜出现金，听人说他经常去他姐家，因此在他姐家找出了全部脏款。

听到这样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我喜极而泣。

我终于洗清了冤屈。

案子破了，教育局也撤销了对我停职的决定。而姬俊堂由于盗窃的金额较大，被以法拘留。

一切又恢复正常后，陈晓槿找到我哭着请求我原谅她，让我给她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我坚决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与屈娅茹越走越近，最终我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１９８５年，我们双双被调入县城中学，永远的离开了五原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