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要报案。”
“淮阴路死了两个人。”
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我打完报警电话后，从五楼跳下。
听到消息，两个警察匆匆赶来。
接过了班主任手里原封未动的遗书。
他们驱散围观人群，对着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为了我哭。
可惜，我已经看不到了。
01
我叫宋洗。今年十九岁。
在我七岁的时候，爸妈把我丢给爷爷，带着五岁的弟弟，去了城里打拼。
两年前爷爷去世，我便从乡镇高中转到现在就读的石溪中学。
爸妈工作很忙，几乎不会主动关心我。
他们所有的爱都已经放在了我弟宋桥身上。
整整二年的时间，我与他们，只有薄薄的一层，所谓世俗意义上的亲密关系。
实际上，我早已沦为三人的情绪发泄桶。
这个世界上，我真正的亲人在两年前就都死光了。
02
“快来和你弟弟打个招呼。”
那是我第一次见宋桥，高挑的个子，有一副很俊朗的长相。
“姐。”
他微微笑着，眼神里却有着藏也藏不住的漠然和戏谑。
就像是看到了好玩的猎物。
我心里疑惑，有些僵硬地扬了一下嘴角表示回应。
他转身走上二楼。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原来这个家是如此之大。
原来爸爸妈妈在城里过得这么好。
“来，小洗。这是你的房间，”
我看着这个在一楼紧邻厕所的小房间没有吭声。
“听说你今天要回来，我专门让李嫂给你准备的房间，怎么样，还不错吧？”
妈妈在旁边问我。
我点头说挺好的。刚想问她李嫂人呢，打算和李嫂说声谢谢。
爷爷教过我，对帮助过自己的人，都要表示谢意。
“小洗啊，妈妈和你商量个事情。”
“因为爸爸妈妈平时工作也比较忙，基本上不在家吃饭，思来想去，感觉也没有必要雇佣一个阿姨来家里，省了的钱呢，正好给你当学费，你说怎么样？”
“而且你弟弟中午不回家吃饭，你只需要给他做个早饭和晚饭就行，之前听你爷爷说，你做饭的手艺可棒了，你弟弟肯定会喜欢，你两也可以借此多接触接触，培养一下姐弟感情，多好啊！”
我皱了皱眉，反复轻咬着上唇。
爸爸也在旁边附和妈妈。
我最后只能笑着答应下来。
而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我的人生进入了崩坏倒计时。
03
我第一次脑海中出现自杀这个念头，是在高二的下学期。
有一天早上，我给宋桥做完早餐，便打算去上学。
“姐，你认识张远吗？”他不怀好意地望着我。
我愣了一下，心里瞬间泛起强烈的不安。
宋桥比我小一岁，但今年也高二了，和我同级。
他喜欢结交各种混子朋友，性情很恶劣，对我尤甚。
看我不吭声，宋桥嗤笑着哼了两下。
“唉呀，昨天晚上和兄弟们一起打篮球后，在操场上遇到一个傻不拉几的人。”
“他走路是一点不长眼睛，直接撞了我，嘶，当时可疼了！”
“你猜我把他怎么样了？姐。”
他吃着煎蛋，朝我眨眼。
“我问他叫什么，哪个班的，他说他叫张远，而且居然和姐你一个班。”
“我当时就心慈手软了。”
“他是我同学不错，但是管我什么事。”我背着书包准备离开。
“可是，我后面把他狠打了一顿，哈哈，狗东西，也不看看撞得是谁！”
“而且，姐，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前两天好像不小心翻到了一个日记本。”
我霎时间如坠冰窖。
“忘了说，临走之前，我还告诉了他，我是宋洗的弟弟。哈哈。”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沉默着走出门，最后实在忍不住就蹲在路边哭了出来。
我感觉特别委屈，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宋桥看不得我一点好。
他想毁了我的一切。
04
刚转来石溪的时候，大家都在嘲笑我是农村来的土丫头。
没有人愿意搭理我，躲我像是在躲瘟神。
就像我身上有某种污染源一样。
没有交际，于是我在教室只能每天埋头苦学。
我的成绩上升的很快。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在第一个学期末的考试中，我就挤进了班级前五。
这无疑让我更加受到同学排挤，直到高二下学期开学的时候，班里转来了另一个新生。
我的人生仿佛有了一点改变。
他叫张远。
05
“你好，我叫张远。”
他被老师分在我的旁边。
整个教室只有那一个空位。
张远是一个很文静的男生，连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我，反而和我成了朋友。
我们一起学习，说说笑笑，经常会在周末相约去公园读书和散心。
久违地体会到友谊的滋味，感觉真的很好。
后来校运会的时候，我在他的鼓励下报名了女子800米。
全程只有他一个人在给我加油。
他在绿茵地的边缘，跟着我从起点跑到终点。
我拿着他递过来的水，牛饮而下。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程度，感觉比我还累。
我调笑了他几句。让他以后多锻炼锻炼。
夏日晴空下，他眉眼弯弯，看过来的眼神里闪着光亮。
我的心猛地一窒。
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他。
爱情意义上的喜欢。
也正是那次，我无心说的一句话，让他开始了每天晚上在操场跑步的行为。
也正是因此，他在操场上遇到了故意去找茬的宋桥。
我第一次有了毁灭自己的冲动。
除了他，我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正常待我好的人。
我知道，我和他要说再见了。
张远是一个很好的人。
但是他天性懦弱。
06
张远因为性格问题，曾经被同学校园霸凌两年。
最后实在受不了，就回家静心养了一年。
在父母的安抚下，他渐渐走了出来。
从原来的学校转学到了石溪。
我到教室之后，发现他的座位上面果然没人。
瞬间感觉心空落落的。
看着周边嬉闹的人群，我攥紧了双手。
疯了一般地奔向操场。
久积的泪水喷涌而出。
一朵长在旷野，只剩花梗的花。
这下连风都不会来吹拂了。
07
其实在张远之前，我还有一个玩的挺好的女同学。
她也是小地方来的，或许是同病相怜，也或许是被逼无奈。
她和我走到了一起。
但好景不长，第一个月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宋桥一次偶然看到了我和她走在一起。
他凭借傲人的长相，轻松拿下了我的朋友。
而在一起的条件则是，她远离我。
宋桥如愿地戏弄了我。事后他凑近我的耳朵，说，姐，我特别开心。
我不知道他对我这么大的仇视究竟来源于什么。
我在家里，就是一只被呼来唤去的狗。
如此卑微，如此低下。
所以，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地折磨我。
我真的想不明白。
08
我第二次想自杀是在除夕夜。
我妈做了一桌子好菜，酒过三巡后，我爸红着脸问我。
“你这学期最后两个月到底在干什么？成绩下滑的这么厉害！”
“听说我姐好像谈恋爱分手了。”
我正要回答，宋桥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啪！
“你特么怎么敢在学校谈恋爱的，老子抽你信不信？嗯？”
我爸梗着脖子，对我大叫。
我心如死灰。所有编的理由都没有用了。
我也不想解释，因为所有的解释也都没有用了。
宋桥随便一句话，我爸就会给我判死刑。
我的人生，总是很容易地就被他们盖棺定论。
我爸见我不说话，上来便要打我。我妈在边上冷眼旁观。
也是。毕竟我不是她亲生的。
不出意外的，我结实的挨了一耳光。
“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是吧，真是给你老子丢人，不好好学习，整这些个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