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粗布衣
眨眼都腊月初五了。按着早先乡俗，腊月初五要吃五豆，就有一说“过了五豆人就糊涂”，意思是说自此人们开始思谋着要过年了，娃娃们更高兴地想着穿洋洋吃香香的好日子。可大人们却实在难啊，最难的莫过于老母亲的一双辛苦带茧的老手了。
早年间，农家人吃穿度用都是靠着地里打的、家里产的及手里做的。再后来就都到了票证年代，买肉要肉票，买煤要煤票，最令人瞀乱的是缝衣扯布要布票。奈时我一家七口，我们姐弟正在长身体的当当，发的布票根本不够用，说实在话，奏是够用也没钱买。这就可怜了老母亲，为了叫全家人穿上新衣过新年，进入腊月后，白天同样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养家，黑咧加班纺线织布到深夜，这对母亲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母亲好像是一头北山牛一样，有多少行李她都能驮得起。
从我记事起，寒冷的冬夜，我几乎每天都是伴随着母亲纺线织布的声音睡去的。有时两觉醒来，母亲的纺车还在嗡嗡作响，织机还在軖軖kuang穿梭，昏暗的煤油灯下，母亲辛苦的劳作着。
慢慢的我长大了，能给母亲帮上忙了，我就像一个供匠人的小工，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母亲纺线是要提前把捻子搓好的，捻子也叫筒。母亲教我把要纺的棉花按纹理捊好，用一根筷子做卷轴，把棉花搓成空芯捻子。搓捻子一手拿筷子，一手搓棉花，手劲不能太大，否则捻子太瓷实，纺线时不好拉，也不能用力太小，不然，捻子太虚泡，纺线容易起疙瘩。开始手生，到后来搓的捻子令母亲特别满意。
看母亲纺线，快慢自如，粗细均匀，回车有度，线有韧性。母亲边纺线边给姐姐说，女娃家一定要学会纺线织布，不然的话长大了都找不哈好婆家，还说娘家妈把娃没教好，让婆家人笑话呢！我的碎心也在一旁听着母亲的唠叨。
母亲把棉花变成粗布衣裳先是弹棉花，搓捻子，上纺车纺，用拐子拐，用面水上浆，拉布，织布，捶布，染布，裁剪，手工缝制，过十几道手，还有好多工序我都记不全了，这些母亲都事必躬亲。有时忙到腊月三十了，全家老少都穿上母亲做的新衣裳迎接新年，母亲这时才露出慈祥满意的微笑。
母亲虽然没念过书，但心灵手巧，可以剪一手好窗花，蒸一盒好花糕，村子成百上千的娃娃都是经过母亲的妙手来到这个世上的，更是全村出了名的纺织好手，谁家纺织活、针线活遇到难题，母亲总会热情相助。
小时候穿上母亲缝制的粗布衣裳，总觉得硬匡匡的有些土气。参加工作后也穿过几身时髦的服装，但现在回想起来，今是古、古是今，饮水思源，还是钟情于母亲缝制的粗布衣裳，穿在身上走到哪里都有母亲的味道，母亲的一针一线都给我留下了无尽的思念。
撰文/卫旭峰
校对/任伯绳
图片来自于网络
2025年01月04日于清水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