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雪
1.
儿媳张翠三天两头给我介绍二婚老伴，有丧偶的，有离婚的，但是，绝对都是有钱的。
那天，张翠一进门就叫唤着：“妈，那个李叔，明天你去见见，钻石王老五啊，他退休金都8千多，他儿子还是开大公司的，您要是和他结婚了，那您养老有保障了，我们日子也好过了。”
我擦着锅台的手一颤，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就这么着急把我赶出去。
那个老李，我早就听小区的老太太说过，因为有钱，所以任性，这三年连保姆都换了四个。
就凭这一点，我就不太乐意，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那和他结婚了，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可是，张翠那兴奋和期盼劲，我不去，她又会把驴脸拉着，可是，我真心不想和这样的男人相亲。
2.
我是秋姨，今年62岁，老家山东的，一辈子生活在农村。
我和老伴就一个儿子，我们供他读书，只是他资质一般，十年寒窗，只上了个专科，毕业后，也是普通工人。
自身条件不好，找的媳妇是和他一个车间。我们把一辈子的积蓄给他付了首付，在城里买了个70平的两居室。俩人每月的工资还了房贷，日子就过得紧巴巴了。
我和老伴商量，我们养好身体，争取老了也不给儿子添麻烦。
我们年龄大了，浇地，收麦子，收玉米这都是重活，我们弄不动水泵，拉不动水管，抬不动粮食，所以，就把四亩多地给别人种了，我们留了半亩种种蔬菜和花生。
每年榨油也会给儿子送去两桶。
本来，我们日子过得清闲舒心，还想着到春天去北京天安门看看呢，结果还没等到过年，老伴就在睡梦中走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空洞洞的屋子里就剩我一个人，耳边总出现幻觉，老感觉老伴叫我。儿子带我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就建议我换换环境。
3.
儿子问张翠能不能把我接到他们家里去，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儿子说，去帮我们接送孩子吧，给孩子做做饭，我们也能加班，挣加班费，就把您的口粮挣回来了，生活质量不会降低的。
我知道儿子是说给张翠听的，但是，我心里堵得慌，合着我吃他们家一碗稀饭，就把他们吃穷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在自己儿子家。我抢着做饭，洗衣服，拖地，倒垃圾。可是，张翠大多数时候都不给我好脸色。我拖过的地，她会重新拖，我洗过的碗她会重新洗，就连我给孙女穿的衣服，她都要脱下来，重新给她换一套。
我找东西找不到，她就会吼着说我眼瞎，说东西都碰到眼上了还看不见，横竖就是觉得我干啥都不行，没有用。
儿子怕媳妇，不敢吭声，却来开导我：“妈，小翠就那样，她对自己娘家妈都那样，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我想着等孙女上一年级了，我就回老家。谁知，还没等我回去，儿媳张翠就开始给我张罗对象。
4.
我这保守了一辈子，压根没想再婚的事，可是，在儿子家这两年，我觉得还是得找个人搭伙过，不然指望儿子和儿媳那是奢望。
只是，张翠不管男方人品啥样，只要有钱就行，让我很不舒服，她这哪是给我找老伴，她想找个摇钱树。
我还在犹豫和老李见面的事，张翠拿着一条新裙子给我，让我穿上去和老李相亲，肯定能成。说实话，我虽然是农村人，但是，我长得白净周正，身体也没发福。
和老李见面安排在周末晚上，还是在咖啡厅，我这辈子第一次去，尴尬得要命。张翠陪我去的。
老李很贴心地告诉服务员，不要给我加糖，老年人了，保养身体第一位。
他问我，身体有没有基础疾病，有没有啥过敏的，他都要加倍小心照顾我。张翠抢着说：“我妈啥并没有，身体可好了。”
老李笑着：“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就放心了。”
他还细心地问张翠，生活有没有困难，可别亏待我这个婆婆妈啥的。张翠一看他主动问生活有没有困难，她把椅子又往老李跟前挪了挪，支吾着说早就打算开个早餐店，就是没有本钱。
老李一拍大腿：“这事叔给你办了，7万够吗，我回头就转给你，你们生活好了，你们妈才安心不是。”
张翠感恩戴德地奉承着老李，比对她娘家亲爹都亲。
见老李慷慨还贴心，我就怀疑，别人口中的他是不是以讹传讹呢。
5.
张翠比我还积极，她和老李商量着尽早把证领了，把酒席办了。
我知道张翠是想快点得到老李的7万帮助，也想让我尽快搬走。
我总觉得，我和老李还没熟到结婚的地步，他表面是好，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够了解他。我问了他找保姆的事，他红着脸说：“我也命不好，人家给介绍的都好吃懒做，还从我给的生活费里再贪小便宜，我儿子说不行。”
摸清了老李的底，我也放心了。
老李说他房子很大，140多平，一楼前后有两个菜园，够我养花种菜的了。
张翠去过他家几次，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拎，有营养品，有海鲜，还有好烟。我是没去过，尽管老李邀请我好几次了。
那天，我心血来潮，想着去老李家转一圈看看，就事先没有通知他，到了他单元门口按的门铃。
老李开门时，很疲惫，脸色也很难看，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摇着头说没啥。
6.
我进屋，老李要给我倒水，我说：“你坐着，我来吧，早晚这厨房还不是我的阵地。”老李笑了。
我看老李有点哆嗦，就转身去主卧要给他拿件衣服，他站起来阻拦我，被我又摁住了。
衣柜整整齐齐，被单清清爽爽，只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我转头一看，床头柜上密密麻麻全是瓶子。我凑过去一看，浑身发抖。
速效救心丸，降压药、降糖药、还有一瓶药敞着口，我拿起来一看，是治疗癫痫的药，老李那难受的样子，难不成刚犯病了？
张翠只说他是钻石王老五，却没告诉我，他还是百病王老五。
我颤巍巍地挪到客厅，细细地问：“老李，你这么多病，可得当心身体呢。”
“可不是，所以，我儿子一直让我找个贴心，细心，身体好的老伴来照顾我，我本来说找个保姆就行，可是，我的儿子说保姆图钱，还是老伴能真心对我，小秋，我也不会亏待你，我们结婚后，我帮你儿媳把早餐店开了，每个月再给你7600的零花钱，你给孙子买点玩具、买点好吃的，你手头有钱，就不用看你儿媳脸色了。”
我支吾着 ：“你这满身的病，我怕……”
“那我再给你加2400，这样我不能陪你的时候，你就请朋友喝奶茶散散心啥的。”我话没说完，老李就用钱堵住了我。
我怕的是，他这么多病，我不得比做保姆还累，天天伺候他，万一他早早走了，还不是剩下我一个人。到那时，他儿子肯定不会让我住这房子，我不但会落下个二婚的名声，而且也无家可归。因为老家那是我老伴的家，我再婚后，咋回我老伴的老家呀，他的堂兄弟们不得戳我脊梁骨。
7.
想想老李儿子那次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让我照顾好老李，钱不够尽管张口要。老李的儿子这么孝顺，万一，他有个好歹，我也没法给老李儿子交代。万一老李瘫痪个几年，我不得端屎擦尿，把后半辈子也搭上去。
思虑再三，我决定给自己三个月时间和老李相处。
结果我发现，老李今天血糖高，明天心脏疼，还会发癫痫，我整天过得胆颤心惊。
他犯病后会一连几天不愿吃饭，只是睡，诺达的房子里，就我一个。
三个月还没到，我向老李四说明了我俩不合适。
我决定不能贪图眼前的每个月10000块钱，还是为长远打算。这样的生活虽然很富裕，可是，我心里一点也不快乐。
我给儿子说，儿子让我给张翠商量，开早餐店那是她的主意，如果办不成，估计她不高兴。看着儿子那怂包样，我耸了耸肩，我自己的人生不能捏到张翠手里吧，自己的生活还是自己做主吧。
张翠一回来，我直接对她说，我和老李这事算了，我还是决定回老家种点菜地，也保证不给你们要生活费。
张翠气得跳脚：“你也太自私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我们想想，你儿子一个月那么点工资，不干点小生意以后咋生存？”
张翠在家摔得噼啪响，儿子不住地给我使眼色，说：“妈，我们都是为了您晚年有保障，您看，李叔家条件那么好，以后，您有病有灾的都不怕了。”
不管张翠怎么甩脸子，儿子怎么好言相劝，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谁不是有所图呢？
我儿子图他媳妇高兴，张翠图老李能帮她开早餐店，老李图我能照顾他。可是，我图什么呢？
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能为我的晚年做保障，我又如何指望一个外人呢。我快步走回房间收拾衣服，买大巴车票。
我为儿子操了大半辈子心了，就剩下这几年了，我不能为了儿子和儿媳，把自己送到火坑里。我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二婚也好，单身也罢，幸福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