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瓢泼大雨,老婆打电话给我妈,让她把家里的文件送到公司去。
我妈顶着暴雨出门,却遭遇重大交通事故。
等我赶到医院,我妈已经奄奄一息,
“晓月说这资料特别重要,你赶紧给她送去……”
话音没落,我妈就没了气息。
我打开那份资料,却发现里面全是一张张白纸。
到头来,这竟是老婆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1
我含着眼泪,拨了十几通妻子的电话,最终接通了。
耳边传来电话那头的嬉闹声,我气得全身发颤,忍不住地质问:“张晓月,你要的文件明明是白纸,为什么让我妈去送?”
话筒里响起的是她竹马李泰的声音:“建安哥,其实是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晓月为了帮我受惩罚,才跟你妈妈开了这个玩笑,要怪就怪我吧!”
我抹去泪水,冷冰冰地说:“麻烦你告诉她,让她找时间回来跟我办离婚手续。”
张晓月轻声安慰着李泰,好一阵子,才不耐烦地回答我:“离婚没问题,但别拿阿泰出气。”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没有哭泣,没有吵闹,独自默默处理完了母亲的后事。
一连三天,张晓月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一个消息、一通电话都没有。
其实也没指望她能做些什么。
只是为母亲感到不值。
“给我下一碗面吧。”
三天后,张晓月终于回了家。
她脱下外衣,疲惫不堪地倒在沙发上。
整个人似乎被抽走了灵魂。
她的衣服上,还隐约飘着李泰身上烟草的味道。
以前,不用她说,我都会提前准备好饭菜等着她。
因为她结婚时曾说,最幸福的事情是有家可回,有人等待,有热饭吃。
为了她的这句话,我在家里守着灯光,摆好饭菜,等了五年。
但这一次,我坐在沙发的一角,毫无反应。
见我一直没动静,张晓月起身,看着我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皱眉说道:
“还在为上次游戏那事生气吗?这么小的事,值得吗?”
我望着她,悲愤地说:“小事?你觉得在暴雨天捉弄我妈,是小事?”
正是她所谓的这件“小事”,害我妈丢了性命!
想到我妈直到最后一刻还在为那份没按时送到的文件自责,我的心就像被利刃割裂。
张晓月见我突然激动,微感诧异,问道:
“妈生气了?没事,等我有空去哄哄她就好了,妈一向宠我,会原谅我的。”
说着,张晓月将一个精美的礼盒丢到我面前。
“特地给你买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我瞥了一眼包装,是一块男式手表。
说是专门给我买的。
但外面的包装显然被人拆开过。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盒子,前几天在李泰的朋友圈出现过。
他的配文是:“她说,她想给我最好的。”
图片里,李泰手腕上带着表,满脸笑容。
图片最边角,垃圾桶里还躺着一块表。
就是张晓月此刻递给我的这块。
多么讽刺。
把别人丢弃在垃圾桶里的礼物,拿来送给我。
我自嘲地冷笑一声,淡淡地说:“什么时候去办离婚?”
张晓月脸色一沉,眉头紧锁:“李建安,你到底想怎样?”
“离婚可以,除非妈亲自来跟我说,我不信,她会同意我们分开。”
说完,张晓月怒气冲冲地摔门进了卧室。
张晓月生气了。
以前每次争吵,都这样结束,不管是谁的过错,她一关门就意味着沟通终止。
最后总是我卑微地乞求,用尽办法寻求和解。
但这次,我不再那么做了。
我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迅速签上了名。
然后,拉着行李箱,坚决地离开了那个家。
2
认识张晓月,起因是我妈妈。
那时候张晓月还在上大学,她悄悄开着她爸爸的车,没驾照就上路,不小心把我妈妈给撞倒了。
张晓月急忙跳下车,紧张地检查我妈的状况。
她一个劲儿地跟我妈说对不起,请求别报警,说不管赔多少都愿意。
我妈虽然疼得厉害,但还是努力站了起来,她没报警,也不要赔偿,直接回家去了。
当天我见到妈妈一身的伤,心里又疼又气。
对那个肇事者真是恨透了。
第二天,张晓月提着一大堆东西,上门来看望我妈。
我妈挺高兴的,但我对她就没那么友好了,甚至还处处刁难她。
张晓月却不介意我的冷脸,放下了千金小姐的架子,
在我家帮忙端茶倒水,细心照顾我妈。
她说,我妈是她遇到过最朴实、最善良的人,
这样的人,应该被温柔以待。
从那以后,她几乎每天都会来,
每次都不空手,带来各种补品,还有好看又贵重的礼物,
既有给我妈的,也有给我的。
她跟我妈的关系越来越好,
两人能聊上一整天,笑语连连,像极了亲母女。
周围的邻居都羡慕我妈,说她像是找到了一个既出色又孝顺的儿媳妇。
每当听到这些,张晓月总是笑笑,不辩解。
而我,还是老样子,对她不太友好。
有一次,我回到家,发现我妈倒在了地上,怎么喊都没反应。
眼看我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六神无主,脑袋一片空白。
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张晓月出现了。
她二话不说,拉着我直奔医院。
一路上,张晓月的脚几乎没离开过油门。
看着她那紧张的侧脸,我忽然觉得,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那么耀眼,那么动人。
她一路超速,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妈送到了急诊室。
医生说,要是再晚几分钟,我妈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吓得瘫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心脏砰砰乱跳。
这时候,张晓月走到我面前,认认真真地看着我说:
“做我男朋友吧,以后,你妈也是我妈,我们一起照顾她。”
这句话简单直接,却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窝。
我原本忐忑的心,一下平静下来。
她眼中那份纯粹至极的情感,打动了我。
我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一声:“好。”
那一刻,我们相视微笑,眼神里满是坚定,仿佛已认定彼此是终身伴侣。
妈妈知道我们的事后,笑得合不拢嘴,那是爸爸去世后,我在她脸上首次看到这样的笑容。
她常说我运气好,遇到了晓月这样的好女孩。
我也曾深以为然。
张晓月对我来说,既是爱人,又是亲人,更是意想不到的宝贵收获。
结婚后,我事事以她为先,把她的情绪看得比自己的还重要。
那时候,她也非常爱我,
对我妈妈照顾得细致入微。
我们的生活充满甜蜜,幸福无比。
然而,这一切的幸福,在李泰回国后,戛然而止了。
3
他是张晓月从小到大的玩伴,更是她心中谁也无法取代的人。
张晓月的眼神,从家里转向了李泰。
阿泰刚从国外回来,很多方面都需要我帮忙,所以接下来几天我就不过来了。
阿泰感冒了,我得给他送药去,你们自己解决晚饭吧。
阿泰身体虚弱,离不了我,你多理解一下……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李泰一个电话,张晓月就会放下一切飞奔过去。
我要是多问一句,就成了无理取闹。
我为此事夜夜难眠,常常暗自伤心。
但为了不让妈妈伤心,
为了让这个家不破裂,
更因为我内心深处对张晓月放不下的情感,
我一次次地选择了忍受。
我以为,只要我默默地维护这段感情,这个家就能恢复往日的平静与和睦。
可我错了。
我的忍让,换来的却是张晓月更加无所顾忌的态度。
这一次,甚至直接导致妈妈在她和李泰的一场游戏里失去了生命。
我既悲痛又绝望。
随着妈妈的火化,我对张晓月的爱,也随之灰飞烟灭。
搬离别墅回到妈妈老家的第四天,我挑选好了墓地,
正打算带妈妈的骨灰去安葬。
一开门,就看见张晓月那张冷漠的脸映入眼帘。
她身边站着李泰,后面还跟着四个保镖。
张晓月一进门就开始匆匆忙忙地四处寻找。
最后,她回到我面前,问:“妈妈呢?”
我看了看手里黑布包着的骨灰盒,嗓音嘶哑地说:“现在想找妈妈,太迟了!”
张晓月脸色一沉,
眼里闪过怒意:“你把她藏哪儿了?”
我瞪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阿泰身体本就不好,妈妈为什么会去偷他的特效药配方?那是他的救命药啊!”
“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她好过吗?”
张晓月的声音冰冷刺骨,
她的话就像钢针一样深深刺入我的心房。
我原以为,张晓月这么大阵仗来找妈妈,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特地来道歉,
或是得知妈妈去世,心怀愧疚而来悔过。
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李泰,来责问妈妈。
太过分了。
害死妈妈还不算,居然还想玷污她的名誉。
我冷冷地看着张晓月,“你要护着李泰我不管,但别往妈妈身上泼脏水。”
张晓月直接将手机屏幕对准我,冷峻地说:“你自己看看。”
手机上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中,一名女子,左顾右盼地进入李泰的别墅。
几分钟后,怀里揣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离开。
视频中的女子,无论穿着、身材,甚至是侧脸,都与妈妈极为相似。
视频结束,李泰委屈地说:“建安哥,你妈妈昨天偷偷来过我家之后,我的特效药配方就不翼而飞了,我没招惹她吧?她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呢?”
李泰患有严重的哮喘,他说的特效药是他每次发病必须服用的控制药物。
听说那个药方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配方丢失,对李泰来说等于断了生路,这确实非同小可。
但我明白,这不过是他们自编自演的一场苦肉计。
“李建安,我说过了我只是把阿泰当哥哥看待,他身体不好,我多照顾一下他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们不信,妈妈又为什么要偷他的特效药配方呢?”
张晓月的话语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很明显,她已经认定妈妈是个小偷。
4
我望着她,难过地说:“张晓月,你和我妈情同母女,你难道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觉得她会去偷东西吗?”
听我这么说,张晓月紧锁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一些,似乎有些触动。
这时,李泰又适时地插话进来:
“建安哥,我当然也希望不是你妈妈做的,但是昨天你妈妈从我家出去以后,我还在外面遇见了她。我问她怎么到我家附近来了,她说是来找晓月的,说话的语气特别凶,好像把我当成了什么不良分子似的……”
李泰最后指责我:“证据确凿,你还这样袒护她,这不太合适吧?”
李泰的声音尖锐无比。
这话一出,张晓月刚才有所松动的表情,立刻又变得冷峻起来。
“快让你妈把东西交出来吧,这关系到阿泰的命,不容你们胡闹。”
李泰明显在说谎,我妈去世都一个星期了,他昨天怎么可能见到我妈。
但张晓月还是相信了李泰那一套。
这些年来,我妈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全心全意地照顾她、包容她。
结果换来了什么?
是一个贼的骂名。
真是可笑。
我妈多年的全心全意,居然比不上李泰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妈直到最后一刻还挂念着她。
这一刻,我真的替我妈感到不值。
张晓月已被李泰迷惑,我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了。
罢了。
不想浪费时间,我不再多说,直接绕过张晓月离开。
李泰追到院子外,拦住了我:
“建安哥,你如果就这么走了,我的药怎么办?快让你妈把我的东西交出来!”
我看着李泰,愤慨地说:“李泰,你想当第三者就当,但别利用我妈作为你上位的手段。”
“我妈有没有偷你的配方,你心里最清楚。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和张晓月在一起,我成全你。”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只要张晓月签了字,你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
说完,我绕过李泰,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李泰还不死心,继续阻挡我:“建安,你别在这里混淆视听,这么急于离开,是不是心虚?你手里黑布里包的是什么?我的配方是不是在里面?”
说完,他二话不说就伸手来抢我手里用黑布包裹着的骨灰盒。
李泰平时看似弱不禁风,但此刻的力道却大得出奇。
我没留意,手中的骨灰盒直接被他扯了过去。
当我反应过来时,骨灰盒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