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方之秋,常弥漫着谷物的芬芳。犹记儿时,母亲于灶台前淘洗粟米,那金黄颗粒于清水中起伏,宛如洒落的繁星。父亲则常背竹篓入山采栗,带刺壳斗裂开,露出覆有绒毛的果实,剥开后呈现温润的琥珀色泽。粟与栗,一于田间低垂,一在枝头高悬;一磨成粉化作饭食,一烤至脆成为甜零嘴。二者看似相似,却在泥土中生长出迥异的形态。
粟即谷子,北方人称作小米。其耐旱,根系扎得深,在黄土高原的沟壑间,粟苗簇拥生长,细长穗子低垂向大地,好似向土地致敬。粟米熬粥,浓稠得能黏住勺子,饮用后暖胃又安心。而栗子是乔木的果实,板栗树高大挺拔,带刺壳斗隐匿于枝桠间。栗子需经火烤才会裂开,果肉软糯且微甜,是秋日里极为珍贵的零食。

如今,村口的石磨已锈迹斑斑,年轻人谈及粟与栗时,常皱眉询问:“哪个是小米,哪个是板栗?”汉字的根源,在水泥地面上逐渐模糊。
粟与栗的混淆,不仅是字音的错误,更是乡土记忆的断层。粟米曾是北方人的生存依靠,饥荒岁月里,一粒粟便能支撑人们度过寒冬;栗子则是山里的财富象征,赶集时可换取油盐等生活用品。然而现在,超市货架上摆满速食粥和真空包装的栗子,人们却读不准“沧海一粟”与“不寒而栗”中的字。成语里的栗子依旧“颤抖”,而田间的粟苗早已被遗忘在水泥地之下。
更为担忧的是,课本中也鲜见粟与栗的踪迹。孩子们背诵“谁知盘中餐”,却不知餐饭中的米源自何处;写作文使用“栗战栗”,却无法分辨栗子树与粟田。汉字的底蕴,在键盘敲击声中逐渐松动。

若要探寻粟与栗的真实面貌,需从土地中找寻答案。
首先,应教导孩子将认字视为认亲。带领他们前往田埂,观察粟苗在烈日下的姿态;走进山林,触摸栗树粗糙的树皮。粟的“米”字旁,揭示了它与五谷的紧密联系;栗的“木”字底,暗藏着它与乔木的天然关联。字形中蕴含着奥秘,每一笔画都凝聚着祖先的智慧。
其次,要让粟与栗重新融入生活。城市中的孩子或许难见粟田,但可品尝小米粥的醇厚口感;栗子不必仅在节庆时出现,日常烤制几颗,也能感受山野的风味。食物的记忆,比任何阐释都更为生动。
最后,需在文化中播下粟与栗的种子。“粟”是《诗经》里的“彼稷之苗”,代表着农耕文明的底蕴;“栗”是《史记》中的“不寒而栗”,体现了汉语的内涵与温度。教孩子书写“栗战栗”时,可讲述板栗壳裂开的清脆声响;诵读“沧海一粟”时,可让他们观赏小米在阳光下闪耀的景象。
汉字并非博物馆中的标本,而是鲜活的根基。粟与栗的区分,不仅是字音字形的辨别,更是对土地的敬重,对传统的追溯。当我们在键盘上敲下这两个字时,愿能聆听到谷穗的轻声细语,嗅到栗香的袅袅余韵——那是汉字最本真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