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第二次进荣国府,在贾母的陪同下,他们祖孙二人,游玩了大观园。
只是期间,有这样一个细节,让人难以理解,那就是贾母对妙玉的刁难。
宝玉留神看他是怎么行事。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
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
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
贾母接了,又问是什么水。妙玉笑回:“是旧年蠲的雨水。”
贾母便吃了半盏,便笑着递与刘姥姥说:“你尝尝这个茶。”
从一段细节中,我们不难发现,对妙玉,仅仅通过一杯茶,我们便能体会出老太太对她的刁难。
因为在这之前,贾母去过林黛玉居住的潇湘馆、探春居住的秋爽斋,并且,都喝过茶,却没有半句言语。
可为何?到了栊翠庵,贾母却发难了呢?
其实这个答案,在原文中的诸多细节中,有过提示,而归纳起来,大致有三点。
一、妙玉的怪诞行为,让贾母反感。
作为荣国府最年长的老太太,作为一品诰命夫人,贾母俨然是一位有涵养的老太太,其本身,对神佛也是具有敬畏之心的;也是因此,当她带着众人,来到栊翠庵;面对妙玉引领着进入里屋的时候,贾母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当下贾母等吃过茶,又带了刘姥姥至栊翠庵来。妙玉忙接了进去。
至院中见花木繁盛,贾母笑道:“到底是他们修行的人,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一面说一面便往东禅堂来。
妙玉笑往里让,贾母道:“我们才都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了罪过。我们这里坐坐,把你的好茶拿来,我们吃一杯就去了。”
妙玉听了忙去烹了茶来。
只是显然,妙玉接下来的举动,让老太太无法接受。对于神佛而言,自然是芸芸众生平等;但妙玉特意端来一杯茶具精美的茶敬奉在她的身边,如此举动,俨然与神佛众生平等的思想相驳。
如此一来,她给贾母的第一印象,便大打了折扣。
二、妙玉由王夫人引进,让贾母抵触。
当然,贾母对妙玉的抵触,对妙玉的刁难,也与王夫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因为妙玉得以入住栊翠庵,正是源于她的默许。当日,为了迎接元春省亲,荣国府花费巨资修建省亲别院,当周瑞家的回禀王夫人:有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正在京城之中,她原本出身书香门第之家,本姓妙玉。
或许,王夫人是为了有意彰显贾府的气派,便特意让人下贴,邀请她入住了栊翠庵。
只是,在这里,有两点值得我们注意。
其一:妙玉的名字中有一个“玉”字,而“玉”这个字,俨然在贾府之中是有忌讳、有讲究的。
比如林之孝夫妇的女儿林红玉,便是因为名字字带了一个“玉”字,才不得不被他人叫做“小红”。而如今,在栊翠庵主人的名字中,同样有一个“玉”字,又怎能不让老太太介意么?
其二:游玩大观园期间,王夫人刁难林妹妹在先。
老太太带着众人,陪同刘姥姥祖孙二人游玩大观园,最初的情绪是十分高涨的;只是,当众人来到林黛玉居住的潇湘馆,但林妹妹刚给贾母敬上一杯茶的时候,王夫人的一个举动,却让现场的气氛尴尬不已。
因为王夫人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这样一句话:林姑娘,我们不吃茶。一句话,让黛玉不知所措,唯有让丫鬟搬来自己平日里坐的椅子,来化解这样的尴尬。
在封建社会,客人到来,吃茶俨然是一种最基本的礼仪,若主人未尽这样的礼仪,则是她的失职。而一般情况下,作为客人的,出于对主人的尊敬,及时不喜喝茶,也断不能选择拒绝。
或许,明白了这一点,我们才能明白,王夫人拒绝黛玉倒茶背后的深意。
也才能明白,老太太接下来为挽回林妹妹的名声,而做的三个细节。
第一个细节,让王夫人替黛玉换窗纱。
贾母带着众人游览潇湘馆,因为看见黛玉窗纱的颜色与潇湘馆四周的颜色不搭配,便提出了更换窗纱颜色的事。
按说,这样的小事,老太太吩咐一声代理管家凤姐就是了,但显然,贾母是有意的,她有意的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样的差事交给了王夫人。
第二个细节:贾府带着众人做着船,却突然提出前往蘅芜苑,而当看见被布置成雪洞一般的房间时,老太太丝毫不含糊,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不理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
……
贾母摇头道:“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像;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你们听那些书上戏上说的小姐们的绣房,精致的还了得呢。他们姊妹们虽不敢比那些小姐们,也不要狠离了格儿。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若狠爱素净,少几样到使得。
按说老太太如此有素养,即便对蘅芜苑中的布置不满,也断然不能如此直白的当着刘姥姥以及众人的面如此议论。
而第三个细节,便是在栊翠庵之中了;作为前来栊翠庵游玩的人,即便她是荣国府中的一品诰命夫人,然面对佛门清净之地,也应该礼仪有加,即便不喝六安茶,接过来抿一口也是恰到好处的。
三、妙玉出身书香门第之家,让贾母有心考验她。
当然,在贾母刁难妙玉的过程中,还是一点,也是我们不能忽视的:妙玉出身书香门第之家的身份。
巧合的是,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史家,贾母同样是出身书香门第之家。如此一来,对于这位早已听过却从未见过的妙玉,老太太流露出考验她的兴趣,也未尝不可。
小结:
妙玉,虽然是一位出家之人,但其骨子里,却依然有着对红尘的眷恋,对槛外事件的向往。
只是,这样一位出家之人,其言行举止,却注定无法入众人的眼;而王夫人在潇湘馆对林妹妹的刻意刁难,更加深了老太太对妙玉的偏见。如此一来,才有了贾母刁难妙玉的一幕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