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治疗的第一位伤兵,伤口在肚脐以下约一厘米的地方,当时肠子流了一地,他的战友用钢盔接着他的肠子就这样送到了医院。第一次独立手术就要面对这样的重伤,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打鼓。”
“1938年7月,武汉会战爆发后,我被医院派遣到江西德安地区的野战医院工作。此时,安庆已经失守,而九江也正遭受日军的包围。江西的守军是第九战区第一兵团。我们于7月初出发,与我同行的还有其他医生和护士。为了确保安全,这次我们选择了陆路前往。”
“我们的野战医院设在德安县城,虽然这个县城不算大,但具有独特的风情。原本德安县城有一个第一兵团的野战医院,但那里的医疗能力和设备都不足。鉴于日军的大举进攻即将到来,我们被派往德安工作。因为我是江西人,所以也被调派到了这里。可以说,我也算是为保卫家乡贡献了自己一份力量。”
“我们刚刚到达德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传来了日军开始大规模进攻的消息。为了防止前线出现之前会战中的伤兵堆积问题,医院增加了大量卫生兵和担架兵的人数。”
“大约是在7月底,九江失守,日军开始进攻德安。国军在德安的外围设立了防线,驻守的部队包括第八军和六十四军。战斗一开始就变得极为激烈,而且持续了七天。与之前的会战不同的是,这七天的战斗是昼夜不停的。这段时间成为了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时刻。”
“战斗于7月底开始,一开始伤兵源源不断地送到我们这里。与淞沪会战不同,这次的伤口多数是由冷兵器造成的,因为在江西山区,日本机械化部队无法充分施展其优势,最终阵地的归属更多地依靠了肉搏战。因此,伤情相比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我处理的第一个伤兵伤势严重,腹部被刺刀刺穿,伤口位于肚脐以下约一厘米的地方,肠子都掉出来了,他的战友用钢盔接着肠子,这样才送到了医院。面对这么严重的伤势,我心里有点紧张。在手术准备时,我默默地思考着手术方案。”
“手术开始后,第一步是消毒,不仅要对伤口进行消毒,还要对露出体外的肠子进行消毒。接着,我按照人体结构图将肠子重新放回原位,并插入引流管。最后,进行缝合。”
“手术完成后,我松了口气,第一次的手术还算顺利。只要术后感染不太严重,伤兵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这次手术持续了大约50分钟。刚刚消毒完毕后,我走出手术室,就有新的伤员被抬了过来。我回想起曾经在上海医院排班手术时的经历,当时的主刀医生们应该在抱怨我排班得太密集了吧。”
“第一天白天,我做了七台手术,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让我感到非常疲惫。最后一台手术做完后,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但枪炮声似乎仍在不断响起,我暗自感到不妙。”
“在这种疲惫的状态下,继续手术可能会出现失误,所以我放下了吃饭的念头,只是去用冷水洗了脸。但刚刚洗完脸,又有新的伤员被抬了过来。”
“这名伤员的伤势严重,被刺刀刺穿身体,可以说是一次透心凉。刀刺从肋部侧面穿过,从后腰贯穿,很可能伤到了肾脏。我迅速安排了手术,但刚抬上手术台,这位伤员的心跳就停止了。尽管进行了抢救,但无济于事。”
“我亲手为这位成为我手下第一个抢救失败的士兵盖上了白布。他年纪很小,大概十六七岁,没有痛苦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安详。但我内心感到有些难过。如果没有战争,他这个年龄应该还在上学,还在父母的庇护下过着快乐的生活。然而,战争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
“第一天晚上,我们一直在战斗中度过,没有休息。院长看到我们都坚持不懈地工作,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当晚便制定了轮班值班表,并打电话向武汉陆军医院请求医疗支援。”
“尽管我们请求了支援,但新的医生和护士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只能依靠现有的人员坚持下去。和前线的士兵一样,他们也是通宵达旦地战斗,而我们也同样在通宵工作。”
“那个晚上,我又进行了三台手术,幸运的是,大多数都进行得相对顺利。最后一台手术非常复杂,涉及脑部创伤,我需要与脑外科专家赵主任合作。”
“手术结束后,已经天亮了。这时,枪炮声逐渐减弱。我终于可以倒在行军床上稍作休息,但没过两个小时,就有人把我叫醒了。尽管采用了轮班制,但伤员的数量太多了,所以我们必须不断坚守。”
“那段间,我记得医院发放给我们一块印有“抗战到底”的毛巾,它成了我的得力助手。我总是把毛巾搭在肩上,每当感到疲倦时,就用冷水洗脸。”
“手术通常不会连续进行,会有其他工作需要安排,如查房、记录病历等,对我来说,这已经算是轻松的工作,因为这些工作几乎等于休息,之后我又会回到手术室,继续下一台手术。”
(根据江西籍抗战老军医王文渊口述整理。)
结语
老兵不死,只是渐渐凋零,现在还健在地参加过武汉会战的抗战老兵已然不多了,希望他们都安渡晚年!
活着,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英雄,万人敬仰!
逝去,他们是中华民族的丰碑,永矗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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