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峰的恋爱三周年当天,我和罗娇娇一同被歹徒劫持。
“一个是女友,一个是青梅竹马,周峰,你想救哪一个?”
歹徒肆无忌惮地威胁,危急关头步步紧逼。
我哀求着望向周峰,却见他毫不迟疑选择了罗娇娇。
“抱歉,娇娇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管她。”
罗娇娇被抛进他怀里,而我被劫走,此后石沉大海,没有丝毫消息。
三年后,逃窜多年的歹徒被捕,我也终于获救。
见到匆忙赶来的周峰的第一眼,我忍不住吐了他一身。
1
被监禁的三年里,我早就习惯了地下室的昏暗。
此刻盛炽的光亮刺痛了我的双眼,生理性泪水不断从我眼角流淌。
“囡囡啊,你怎么哭了?我是妈妈啊!”
有人哽咽着抚摸我的脸。
妈……妈?
久不运转的大脑变得僵硬,连词句都分析得困难。
我努力眨眨眼,在熟悉的温暖香味中,一张憔悴的脸庞逐渐清晰。
她看清了我的口型,痛哭着将我紧紧抱进怀里。
耳边传来乱糟糟的喧哗声。
“……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出去!滚!”
“混蛋东西!你还有脸来?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同志!冷静啊!你这是袭警——”
穿着制服的人一声不吭,从乱拳与谩骂中走到我身边。
高大的身影遮挡住部分阳光。
我抬起头,看清他五官的一瞬间,灵魂深处的恐惧苏醒。
一瞬间,我开始忍不住浑身剧烈颤抖。
他语气激动:“小星,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么多年,不止是我在找你,娇娇也一直很愧疚,你……”
再也忍耐不住,我惊恐着哇一声吐在他身上。
在此起彼伏的担忧惊叫声中,我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病房里。
妈妈握着我的手轻声啜泣,爸爸白了半数头发,正为我削苹果。
哥哥站在门口,跟医生轻声交谈。
“病人受到了很大刺激,似乎还有严重的心理创伤。”
“要防止再度昏厥,就尽量让病人静养,等身体好一些了再安排心理疏导……”
哥哥暗骂:
“要不是因为他俩,我们小星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躺在病床上,只觉得恍如隔世。
在出事前,我和周峰谈过三年的恋爱,差一点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初见时,我在夏威夷毕业旅行,而他也正好在那里休年假。
有惯偷趁我不注意,把手伸进我的包里。
还没等得逞,就被正好撞见的周峰制服。
“兄弟,有手有脚的,怎么不干人事儿呢?”
他笑得漫不经心。
宽松的花衬衫也遮不住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桎梏小偷的胳膊肌肉分明、青筋隆起。
实在是很有魅力,让人怦然心动。
这样的缘分,也让我们的关系飞速发展。
周峰家境极好,却不怕苦累,选择了警察作为职业。
他为人潇洒风流、正义勇敢,还长相帅气。
对他动心,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热恋期间,我们像每一对平凡的小情侣一样,甜蜜幸福、做傻傻的小事,恨不得每天都腻在一起。
但当激情逐渐褪去、相互了解也不断加深,我们之间最大的隔阂出现了。
周峰有一个小时候救过他的青梅。
当年他贪玩在山上迷了路、不小心摔断了腿。
是他的青梅罗娇娇一路背着他,将他救出了山,才保下他一条命。
每每说到这里,周峰都忍不住感叹:
“她那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居然背着我走了那么远的路,现在想想都后怕。”
“我欠她一条命,估计这辈子都还不完。”
我爱周峰,自然也爱屋及乌地感谢罗娇娇。
可当我们真正见面后,我才发觉她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2
罗娇娇身体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
哪怕后来做了手术,也不能剧烈运动。
比起和我在一起时的吵吵闹闹,周峰对罗娇娇更多的是宽容与爱护。
我们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周峰就下意识地照顾她。
罗娇娇想吃虾,周峰马上放下筷子给她剥壳儿。
罗娇娇想喝水,周峰赶紧试水温,要不凉不热的时候才会端给她。
罗娇娇嘴边沾了东西,周峰拿出专用的纸张,为她轻轻擦拭。
就连罗娇娇说不想吃了,周峰都赶紧拿起勺子去喂,轻声细语哄着她多吃一点。
我就像个透明人。
眼睁睁看着周峰像个再周到不过的忠犬“大太监”,细致温柔地伺候罗娇娇这个“大小姐”。
他知道我心有不满,也没有试图狡辩,而是语气真诚地告诉我:
“小星,我欠她一条命,无论怎么补偿都是不为过的。”
“你是我的爱人,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想隐瞒你什么。”
“我只想说,不管再怎么补偿她,她都永远比不上你的位置——你才是我心里永远的家人。”
他的眼神那么诚恳,让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是啊,毕竟是救命恩人,只是补偿几分又怎么样?
如果没有她,我也遇不到这么好的周峰。
憋了一天的怒气,就这么在他真诚的语气中烟消云散了。
可那时的我没有想过。
在小事上不会偏向你的人,在大事上又怎么会选择你呢?
周峰是警察,有一个罪犯被他多次亲手抓进监狱,恨他已久。
越狱后,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了周峰的住址,还知道了他身边的人员构成。
谁也没有想到,那名罪犯会先抓了罗娇娇,又绑架了我。
最后,他嚣张地将周峰叫来码头,强迫他二选一。
“来吧,我们正义善良的周警官!”
“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恋爱了三年的女友,你想救哪一个?”
“别妄想着两全其美,周峰,这一次老子可不会犯之前的错误了!你选哪一个,另一个我就带走——反正都是美人儿,老子可不亏!哈哈哈哈哈……”
锋利的尖刀抵在我的大动脉上,已经压出了血痕。
罪犯没有说谎,他这次是真的准备充分。
就算警察们取巧突围,也很大程度上抓不到他。
而那天的我正好在低烧,不仅头晕,下腹还总有一种坠痛感。
身边的罗娇娇嘤嘤啼哭,哭的我头晕脑胀:
“周峰!选我!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条命呢!周峰!”
我对我们的感情很有信心,本以为这事毫无悬念。
可不远处,周峰竟然很明显地迟疑了。
小腹痛感更强烈了,我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我不禁哀求地望向他的方向。
但还没等我出声,就听见周峰坚定的声音传来:
“我选罗娇娇!”
紧接着,他又语气愧疚地向我开口:
“对不起,小星。”
“娇娇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管她。”
一瞬间,我心如冰窖。
更远的包围圈外,我听见哥哥的怒吼:
“草你爹!周峰!你个狗娘养的!”
“别听他的!我宋家有钱——你把我妹妹放了,我给你钱!我给你三千万!!!”
罪犯并没有理会哥哥,而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周警官,你的伪善还真是没让我失望啊!”
罗娇娇被他一把推了出去。
她惊哭着差点跌倒,被周峰眼疾手快地抱进了怀里。
他下意识低头确认了罗娇娇的安全,才想起抬头看向我。
可那时的我,已经被罪犯带着,躲过狙击手的子弹,开着船迅速遁走逃离了。
3
我没有被直接杀害,而是被关进了某个偏僻的地下室。
“死人哪有活人有趣?”
“他周峰既然在乎你,那活着的你就能给予他更大的痛苦!”
他状若癫狂地喃喃自语。
我被捆绑住手脚,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满心绝望。
他像拖拽一只牲畜那样将我拖拽起来。
在我的哭喊声中撕碎我的衣服,将装满面糊的狗盆放到我面前。
他告诉我,要么像狗一样吃饭,要么就饿死。
我并没有试图与他作对,而是顺从且屈辱地弯身舔起了饭盆。
无论如何,都要先活下去,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罪犯很满意我的识趣。
而在我初步妥协后,他也开始了真正的报复——每天给我看周峰的照片、听他的声音。
每一张照片里,周峰都笑得温柔又深情;每段录音里,周峰总是说着坚定的情话。
我心知这必定是陷阱。
但地下室里昏暗无光、连时间的流逝都难以分辨。
这唯一的慰藉让人无法拒绝。
“小星,不要怕,你还有我。”
“我爱你,小星,我一定会来救你出去……”
“我想和你结婚,小星,我们以后会幸福一辈子!”
一声声的“小星”,一句句的宽慰。
时间久了,这虚假的盼望也令我燃起期待。
我期待周峰真的会突然出现,像英雄一样将我拯救。
就如同我们初见时那样。
可没过多久,大概是时机成熟了。
当我又一次习惯性地看周峰的照片寻求安慰时。
这一次,我遭到了罪犯惨无人道的虐待。
尖刺般的长针,被用来戳进我的十指。
罪犯抓住我的头发,两巴掌下去,我的脸颊就火辣辣地肿了起来,耳边嗡鸣不止。
但这只是开胃小菜。
从那一刻开始,每当我看一眼周峰的照片、听一次周峰的声音,都会受到狠厉的“惩罚”。
一把匕首,戳穿过我的手掌、刺进过我的大腿。
浑身是被掐出的青紫,头皮连着头发被硬生生拔掉。
在我哀嚎不断的惨叫声中,地下室的水泥墙壁被染上了粘稠的血渍。
在不断的关联刺激中,他成功将我训练成了巴甫洛夫的狗。
我开始下意识恐惧起关于周峰的一切。
一看到照片里周峰温柔的笑容,我就瑟瑟发抖地闭上双眼,脑海里是刺耳的磨刀声音。
一听见周峰充满鼓舞的语言,我就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只能联想起刀尖刺进皮肉的痛苦。
周峰对于我的意义,已经从希望与光明的期盼,变成了一切痛苦的来源。
我不知道自己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多久。
直到某天腹部坠痛,下身源源不断地流出红色液体。
我茫然地摸了摸肚子,反应过来后,内心一片荒芜。
那个我以为早就死掉的小生命——
竟然熬过了监禁时毫无营养的食物、熬过了每天不断的殴打虐待。
就这么惊人的、近乎奇迹般顽强地活了下来。
这孩子甚至不怎么显怀,更没让我的身体有丝毫不适。
不仅骗过了那个罪犯,也骗过了我这个母体。
直到我对周峰彻底失去了希望,它似乎也终于熬干了生命。
在平平无奇的时刻,突然,却又终于地流产了。
我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也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第二天罪犯发现了我的情况。
他先是惊愕,然后癫狂地大笑。
“周峰!你毁了我的一切——”
“现在,你的一切也终于都毁掉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