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张国栋（整理：白叔）

当年，我在村里是出了名捣蛋鬼、破坏大王，后院李婶家园子里种了西瓜，还没到采摘的时候，我趁她家里没人，偷偷跳进园子里，用拳头将还没熟的西瓜挨个打碎。

等到李婶回来以后，看到园子里一片狼藉，气的她跪在地上哇哇大哭。听到哭声，我爸妈以为李婶遇到了危险，赶紧去帮忙。

爸妈来到李婶家里，看到园子里像被打劫了似的，我爸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抓过来烧火棍，见到我时没有半点犹豫，狠狠地打了下去。

我知道事情败露，想要翻墙逃走，被我爸抓了回来“你知不知道你李婶一个女人抚养两个孩子挺不容易，你还去人家园子里霍霍，今天我打死你这个败类。”

我从小到大每次惹祸，肯定会被爸妈胖揍一顿，可是像这样动真格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知道这次打肯定扛不过去，就跪下来求我爸原谅自己，赶巧，我爸刚要用绳子把我捆起来时，在公社武装部上班的二叔来家里串门，我才幸免逃过一劫。

二叔知道我在家里一直闯祸，他建议我爸妈把我送到部队上锻炼，万一有意外收获岂不是因祸得福。

那一刻，我爸烦我到了一定程度，告诉二叔只要有征兵指标，立马将我送走。

81年11月底，部队来我们公社上征兵，二叔第一个给我报了名。

我这个人学习不咋样，但身体素质杠杠的，和同龄人一起打架，没有一个能打过我的。

去征兵体检时，当班医生上下打量我一番，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就这样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不用做体检，我都知道保准合格。”

果不其然，征兵体检那天，我轻轻松松就通过了所有考核。

按照以往，我们一般在征兵后半个月以后才能入伍，而我们那一批新兵是在征兵后的一个星期就入伍了。

我从家里出发那天，我妈舍不得我去当兵，拉着我的手哭哭啼啼，我爸见状吼了我妈一句“你哭什么，他去当兵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爸从未对我有过笑容，那天我要坐车离开时，他走到我面前，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到了部队好好干，别给咱们老张家丢人。”

我爸嘱咐完，赶忙转过身去，我知道他肯定哭了，但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哭的样子。

我坐上二叔借来的吉普车，坐在后排座椅一直回头望着爸妈，车子已经走了很远，他们二老还是舍不得回院内。

我太过顽皮，总是被爸妈惹事，现在突然离开他们，我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以前做了错事，总是爸妈在后面帮我，如今去了部队，我不可以再任性。

来到部队以后，我们要在新兵连训练三个月，要是不合格，坚持不下去的，将被遣送回原籍地。

我能来当兵，是二叔托人帮忙的，我不能让他失望，每天高强度的训练，我都咬紧牙关挺过去，有些时候十公里越野拉练跑完，一双腿像废了似的，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真的一动不想动。

那时候，我心里就一个信念：不蒸馒头争口气。我大张旗鼓来当兵，要是训练不好，被遣送回去，在父老乡亲面前多丢人，于是，在接下来的训练中，我使出浑身解数。

我身体素质不好，新兵连结束后被分配到一连二排，在那里，我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战友情。

我服役的部队在祖国的边境，要经常出去巡逻执行任务，时常会遭遇特殊的情况，例如暴风雨、沙尘暴，谁要是掉队，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战友背会营地。

在部队锻炼三年，我成长了不少，不再是那个调皮捣蛋的破坏大王，成了有正义感的男子汉。

我退伍前当一年的代理班长，我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书，要是文化够用，我肯定能考上军校，之后继续留在部队里。

85年，我恋恋不舍离开了最熟悉的军营，坐着绿皮火车返回老家。

在火车上发生了一件极其特殊的事情，我的命运也就从此刻被改变了。

离开部队的前一晚，我和战友们一直聊天了，整夜没睡，第二天坐上火车，我趴在那里睡的很香，后来有人在旁边大声嚷嚷，把我从睡梦中吵醒。

我坐在座位上，看到两个售票员正在和一个穿着时髦的姑娘理论“小姑娘长得挺漂亮，怎么能坐火车不买票呢！”

“我再次说一遍，我买票了，只是此时此刻找不着，我的钱包也不见了，应该是被扒手偷了。”

“你不用说了，这样的理由我们听了八百遍，抓紧补票。”

“我没有钱，用什么补票。”

我看那个姑娘也不像是一个逃票的人，顺势从兜里掏出来钱帮助她买了一张火车票。

“谢谢你替我解围。”姑娘走过来向我道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聊天，后来得知我们是同一个县上的，她是刚中专毕业的学生，即将到县城某个小学当老师，让我有时间去找她玩。

下火车时，姑娘知道我是退伍兵，询问完我的名字先一步走了。

我退伍回来，把爸妈高兴坏了，那天晚上，我妈做了好几道菜，相当于过年的伙食。

我爸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告诉他自己什么打算没有，准备接他的班，做一个合格的农民。

我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回家的第五天，在公社武装部的二叔来了，他情绪有些激动地告诉我“大侄子，刚刚接到通知，县里的化肥厂缺个工人，让你去上班。”

“我没有去化肥厂报名呀！”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二叔。

“这是化肥厂厂长特意找到咱们公社要的你，他说感谢在火车上帮助了他的女儿，他要报恩。”

就这样，我机缘巧合进去化肥厂上班，从普通工人做起，后来又进入国企单位上班，念了函授大专，回来之后成了车间主任。

要不是在火车上，我帮助这个姑娘补了火车票，我可能这辈子就是一个农民，因为自己的一个无意善举，自己的命运从此被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