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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带着“雨生百谷”的温润,收拢二十四番花信风的余香,在时节的章程里轻轻铺开。
此时,杨花柳絮随风舞,杜鹃鹧鸪次第鸣,草木在雨水的滋养中拔节生长,春日的蓬勃与深情在此刻达到巅峰,却也暗藏着“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淡淡怅惘。
唐代三位诗人——刘禹锡、元稹、孟浩然,曾在谷雨时节留下墨迹,他们以诗为笔,在节气的轮回中勾勒出对时光、生命与人生的深刻思索。
当我们沿着这些文字的轨迹回溯,既能触摸到千年前的春日肌理,亦能在今时今日的光阴里,读懂“珍惜”二字的厚重与温柔。

谷雨
唐.刘禹锡
分阴当爱惜,迟景好逢迎。
林野熏风起,楼台谷雨晴。
刘禹锡的这首《谷雨》,寥寥二十字,如一幅简练的水墨小品,在晴光与熏风里展开对时光的礼赞。
作为中唐时期参与“永贞革新”的核心人物,刘禹锡的人生堪称“跌宕”的注脚:他曾在政治舞台上指点江山,却因革新失败被贬朗州、连州等地,历经二十三年的流放生涯。
但诗人的精神始终如春日劲竹,“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即便在人生低谷,也能从节气的更替中提炼出积极的生命哲学。
他在这首《谷雨》诗中说:
“分阴当爱惜”一句,化用《晋书·陶侃传》“大禹圣者,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将谷雨时节的“迟景”(即晚春阳光)视为需要用心“逢迎”的贵客。
每一分光阴都值得我们加倍的爱惜,迟暮的晚景同样可以逢迎,踏青赏花正是好时节。
谷雨的阳光已不似春日伊始那般清冽,而是带着熏风的暖意,轻轻漫过山林原野,拂过楼台亭阁。
在刘禹锡眼中,这缓缓流淌的光阴并非虚无的流逝,而是值得郑重相待的馈赠。正如他在贬谪期间仍坚持创作,将困境化作诗酒风流,在时光的缝隙里栽种希望。
人生的春天或许会遭遇风雨,但只要心怀对光阴的敬畏与热爱,便能在每个节气的更替中,收获属于自己的“晴光”。
时光从不会为谁停留,但我们可以选择以怎样的姿态与之相遇。
谷雨的“惜阴”精神,不仅是对自然春光的珍视,更是对生命热忱的坚守。当我们在忙碌中抬头看见谷雨的阳光,不妨停下脚步,像刘禹锡那样“逢迎”时光:读一首诗、赏一朵花、听一场雨,让生命在当下的“晴光”里扎根,便是对时光最好的回应。

谷雨三月中
唐.元稹
谷雨春光晓,山川黛色青。
叶间鸣戴胜,泽水长浮萍。
暖屋生蚕蚁,喧风引麦葶。
鸣鳩徒拂羽,信矣不堪听。
元稹的这首节气诗,如一部细腻的纪录片,将谷雨时节的自然与农事图景娓娓道来。
作为新乐府运动的倡导者,元稹的诗歌向来注重“反映民生”,而他的人生也与官场浮沉紧密相连:从科举登第的少年得志,到因弹劾权贵被贬江陵,再到晚年官至宰相,他的笔下既有对百姓疾苦的悲悯,亦有对自然时序的敏锐观察。
诗的前六句,以“晓”“青”“鸣”“长”“生”“引”等动词,勾勒出谷雨的蓬勃生机:清晨的山川被黛色浸染,戴胜鸟在叶间啼鸣,水泽里浮萍初长,暖屋里蚕蚁破茧,和风中麦苗抽穗。
这些意象不仅是自然的写生,更是农耕文明的注脚——谷雨时节,正是养蚕、种麦的关键期,万物在雨水的润泽中开启新的生长周期。
然而末两句“鸣鳩徒拂羽,信矣不堪听”却笔锋一转:斑鸠空自振翅啼叫,它的“信声”(指报时的鸣声)已不值得聆听。这里的“不堪听”,或许暗含诗人对时光飞逝的感慨:当戴胜、浮萍、蚕蚁、麦葶都在积极生长时,鸣鸠的啼叫不过是时光的旁观者,徒然见证着春光的流逝。
结合元稹的经历,这种对“实干”与“虚声”的对比,更显深意:他早年力主改革,倡导“文章合为时而著”,正是希望以实际行动改变社会,而非空发议论。
正如谷雨时节的万物,唯有扎根土地、顺应天时,才能收获成长。人生亦如是:与其像鸣鸠般徒劳感慨时光,不如如蚕蚁、麦葶般在自己的领域里默默扎根,让生命在“喧风”中拔节,在“暖屋”里破茧。
谷雨的智慧,藏在自然的轮回里:物各有时序,唯有顺应规律、踏实生长,才能不负春光。
当我们看见浮萍在水面舒展,麦苗在风中拔节,便懂得:人生的意义,不在于空想,而在于像自然万物般,在属于自己的时节里,认真地、坚定地生长。那些看似平凡的“耕耘”,终将在时光的沉淀中,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春中途中寄南巴崔使君
唐.孟浩然
旅人游汲汲,春气又融融。
农事蛙声里,归程草色中。
独惭出谷雨,未变暖天风。
子玉和予去,应怜恨不穷。
孟浩然的这首诗,写于旅途之中,彼时的他正奔走于求仕与归隐之间。
作为唐代著名的“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一生未曾入仕,却始终对仕途抱有期待,曾写下“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以表心迹。
这首诗里的“谷雨”,不再是单纯的节气符号,而是诗人人生境遇的隐喻:在春日将尽的时刻,他仍在旅途奔波,如同置身于人生的“谷雨”,既眷恋春天的温暖,又担忧时光的流逝。
诗中“独惭出谷雨,未变暖天风”两句,道尽中年人的怅惘:谷雨已过,春风渐暖,而自己却仍未等到命运的“暖风”。这里的“暖天风”,既是自然的气候,亦暗指仕途的机遇。
孟浩然的“惭”,并非对节气的辜负,而是对人生进度的自嘲:当同龄人或许已在官场有所建树,他却仍像“旅人”般“游汲汲”,在草色与蛙声中寻找归程。
但这种怅惘并未走向消沉,而是化作对友人的共情:“子玉和予去,应怜恨不穷”,他深知人生各有遗憾,不如在彼此的理解中,接纳这份“恨不穷”的不完美。
结合孟浩然的生平,这种对“未竟”的坦然,恰是谷雨带给世人的另一重启示:春天终将过去,人生的“春天”也会有落幕时刻,但重要的是在过程中学会与自己和解。
正如谷雨时节的农人,既懂得抢抓农时,亦明白万物生长自有节奏——有些种子需要等待,有些梦想需要沉淀。
孟浩然的旅途,何尝不是一场与生命的对话:在“草色”与“蛙声”中,他看见农事的循环,亦看见自己的内心——与其执着于“暖天风”的到来,不如珍惜当下的“春气融融”,在行走中感受生命的丰饶。
人生的“谷雨”,是成长与遗憾并存的时刻。我们或许都曾像孟浩然那样,在时光的旅途中“汲汲”奔走,渴望抓住春天的尾巴,却又难免为“未竟”而怅惘。
但谷雨告诉我们:每个节气都有独特的美,正如人生每个阶段都有其意义。与其遗憾“未变暖天风”,不如聆听身边的“蛙声”,看见脚下的“草色”——那些被我们忽略的当下,早已藏着生命的答案。

刘禹锡在谷雨的晴光里学会惜时,元稹在谷雨的生机中看见耕耘,孟浩然在谷雨的旅途中接纳遗憾。这三首唐诗,如同三面镜子,映照出谷雨节气的多重面貌:它是时光的驿站,是生长的号角,亦是与自我和解的契机。
站在现代的谷雨时节,我们或许不再需要像古人那样躬耕于田间,但“珍惜”的内核从未改变:珍惜春光的最后一抹温柔,珍惜生命里每个认真生长的瞬间,珍惜那些在时光中相遇又别离的人与事。
当我们读懂这三首诗,便会明白:谷雨的意义,从来不止于节气的更替,而在于它教会我们如何在光阴的流转中,以热忱、以踏实、以坦然,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诗篇。
此刻,不妨推开窗,看看窗外的草木是否又抽了新芽,听听远处的布谷鸟是否在啼鸣而这一切,都是谷雨最好的馈赠:它让我们在春天的末尾懂得,所有的告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遇见;而所有的珍惜,都会在时光里留下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