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欠下钱后离开，我想卖掉老宅带母亲走，母亲却再三阻拦

现在村里可能一年到头见不到有几个人在家，但村里的房子越来越精致，两层三层的楼房多的是，再看我家的土房子，估计村里应该是找不到第二家了，而且以前还有一面墙在用木棍顶着，生怕一场大雪把墙给砸倒了，房顶也会偶尔漏雨，我也曾想着修过，只是母亲说也无所谓，一年到头能下几次雨呢？

其实早些年我们家是有机会盖房子的，不说能盖的多好，起码两层楼是可以的，而且父亲也已经有了这个计划，奈何却突然出了意外。人虽然走了，倒也留下了不少外 债，有那么几年，我甚至想把老家的宅子给卖了，带着母亲一走了之，但终究还是被母亲给拦住了。

1.

我们的村子地理位置还算可以，早些年的时候，父亲开始在村头做点小生 意，经 营的还行。

我和妹妹小时候，也算是过得滋 润，至少比其他同龄人幸福很多，我们的零食，也比别人的多。

生 意慢慢的做，后来父亲不知道听了谁的意见，就去了市区干大生意，把老家的小卖 铺留给了母亲。

那个时候我在上小学，妹妹还没有读书，母亲就一边照顾妹妹一边照顾生 意，如果到了农忙的时候，也可能关店，下地干活。

大娘家其实离我们不算远，但我们两家来往不多，好像是因为父亲创业的时候跟大伯借钱，大娘不同意，最后就闹了别扭，当然这也只是听说而已。

父亲还算有经 营生 意的头脑，那几年在市区做的很不错，甚至也把妹妹和我送到了县城去读书。

在我们那个时候，别说是去县城了，哪怕是去镇上，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年底的时候，父亲开着车回来了，从后备箱拿出来很多东西，什么衣服，桶，盆之类的。

这些东西值不了多少钱，但村里人喜欢，毕竟都是很实用的好东西。每年只要父亲从外地回来，我家门口都会来很多邻居，那些桶什么的，都是送人的，村里人一听是免费的东西，自然是一窝蜂的过来要。

父亲生 意做的也算是成功，村里人传开了，甚至我和妹妹走在路上的时候，人家都是一顿夸，不管夸什么，都是说的好听。

有那么两年，村里的一些孩子下学早，那些家长就找到父亲，想把自的孩子给送过去当学徒，又是给礼又是送鸡鸭的，还给我买衣服，很是讨好。

父亲骑虎难下，也就勉强收了2个。

但这个口子一开，就收不住。

村里的人，总是想着把自己的孩子塞给父亲。父亲最后也只能做个坏人，说业务就那么大，要不了什么人。

年底的时候，父亲还是会拿很多东西回来，而且还会请街坊邻居过来吃饭聊天。

因为父亲开始借钱了。

2.

以前赚的钱，还有老家小卖铺的钱，已经不够父亲用来周转他的生意，所以他只能跟亲戚朋友借钱。

年底请客吃饭，年后好张口借钱。

不过有借有还，也算可以，村里人知道父亲的脾气和口碑，也就借了。

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村里，也有人开始盖楼房。

我那个时候已经上了高中，老家，还是那个土房子。

有人劝父亲，有钱了记得把老家给翻新一下，以前大家都穷，都是土房子，可是现在再看，谁家还有土房子？都是瓦房了。

说来也是，我们这房子也确实老，太老了。

可是父亲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说等我考上大学，给我在外买房子。

那个时候，在外买房子这个说法，还不是很流行，至少对于很多人来说，买房子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大家谈的最多的也就是给孩子在家里盖个楼房那就足够了。

村里人，都在积极的想着盖楼房，但我父亲没有这样想，而是想着老房子不要了，将来在外买房子就好。

我也以为是这样。

直到后来，父亲出事了，他下雨开车，一个转弯没有注意到，人和车进了沟里，父亲当场没有呼吸。

就在我们村外，他要出去办事的路上，人就没了。

父亲下葬后，村里就开始有人找上门要我们还钱。

我和母亲算了一下，欠的钱真不少。

平时看不出来，一到算的时候，真的是吓人，明明感觉没有欠多少，谁知道，欠了那么多。

母亲带着我，把父亲外在的生意都兑了出去，老家的小卖铺也早几年就关了。家里的车，包括摩托车，也都卖了，可是就算如此，还了一部分，可还是欠了很多很多。

有人看情况不对劲，便天天堵在我家门口，让我母亲还钱。

可我们真的是没钱，怎么还，而且我和妹妹，现在还在读书。

只是这些事情，没人管没人在乎，他们只知道，父债子偿，父亲去世了，那这个钱就该我来还。

常常，他们过来闹事，也有的人直接把我们家的地给要走了，耕种了起来。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去找了村长，后来村长又找了村里的几个代表，大家坐下来谈这个事情。

说到底，还是一个村里的人，说到底，我们也确实没有钱，就算是把我们家拆了，也拿不出来分毫。

后来也商量好了，对半给，但往后的几年，不能再催了。

对半，比如说欠某个人2万，只需要还1万就行。

虽然这样看来确实不地道，可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家现在依然是个土房子，能卖的都卖掉了，我们也很无奈。

我就这样下了学，直接出去打工。

母亲把妹妹放到了寄宿学校里，也跟着舅舅出去打工了。

那个老家，彻底没人住了。

也只是年底的时候，我们会回家过年。

几年下来，村里越来越多的楼房盖起来，与他们相比，我们家这个房子倒是有点老古董的意思了。

在整个村里，应该找不到几户人家是这样的房子。

有时候我们在吃饭，就会有一个土块从上面掉下来，砸在我们碗里。

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

厨房的烟囱也就坏了，也没有去修，每次做饭，都呛的流眼泪。

这些年，我和母亲一边打工一边还钱，日子，慢慢的往前推。

3.

不知不觉，妹妹也已经参加工作了，而我也30多岁了。

到了结婚的年龄。

女方知道我的情况，但也没有提什么过分要求，只是想要一个房，在外工作，总不能一直住出租屋里吧。

我想也是，总要有个房。

可是钱上哪去弄？

而且现在，父亲欠下的钱，还有很多很多。

这个时候，我就想到了我们的老宅子。

几年前，就有人想要买下我的宅子，给的钱也不算少。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谁都知道我的情况，所以想买房子的人，第一个就找到了我，给的价格，确实不算低，至少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不低，我几次心动了。

想来也是，老家几乎不住，父亲也去世多年，母亲年纪大了，等妹妹结了婚，这个老家也就没有回来的必要。

再说，这是一个老房子，想要继续住是不大可能了，想要翻新，我也没有这个钱。

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懊恼，懊恼父亲当年为什么不听劝，把房子给我盖了，这样至少我老家还算有个房子住。

现在，外债还有，房子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次，我回了家，想跟母亲商量买老宅子的事情。

我还说等结了婚，就把母亲接走，以后这个村就不用回来了。

老家，又破又没有人情味，而且我现在确实需要钱，想买宅子的人给的价格也不错，要不，卖了吧。

但我没想到，母亲说什么都不同意“你卖了，我去哪？以后逢年过节了，谁给你爸上坟？家都没了，你爸就更孤单了。”

母亲一句话，把我说的有点不知所措。

母亲还说，村里的人，算是对我们好的了。

我们家的地，也确实被别人拿走种了，但，他们还给我们留了河沿上7分地。

母亲自嘲，这是自留地。

自留地，说白了，就是自己给自己留的一点地，也是后路，不管日子多苦，不管人在哪，只要有点地，日子就不会太难熬。

母亲说，老家有宅子，那就是个家，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回来了就有地方住，回来了，那就是这个村的人。

不管人家认不认识我，不管人家跟我是否有来往。只要这个宅子在，人家就知道，这里还有人住，这户人家，是村里的。

当然，更关键的是母亲说的，宅子在，家就在，逢年过节回来给父亲上坟，我们也有落脚的地方。

老家，不能没宅子。

再穷再难，不能卖宅子。

宅子是一个人在这个村生活的最好凭证和底气了。

我听了母亲的话，打消了卖宅子的念头。

4.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日子，也终于有了改善。

妹妹有了家庭，忙起来也很少回家。

我在外定居下来，逢年过节的时候带着孩子回家看看。

老家，就剩下母亲一个人了。

看房子还在，围墙还是土块堆砌的，不过已经裂开，母亲用几根很粗的木棍顶着，防止有一天会忽然的塌了。

我攒了一点钱，也终于把房子给翻新了一下。院墙，用砖给盖起来的，厨房搞成了集装箱形式的，至于堂屋，我重新加固了一下，房顶还加了铁皮，这样下雨也不会漏雨了。

我本来想多攒点钱，把老家推倒重新盖起来。

但母亲说没这个必要了。一来，我在外定居了，老家少回来，这房子使用率不高。二来，也确实没钱。

虽然现在不欠什么钱，但那是对半还钱之后的局面，如果我现在重新盖房子，多少会受到别人的议论，说不好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房子只要能住，那就行。

母亲有时候一个人在家务农，有时候会到妹妹家或是我的家里住上一段时间。

年底，我们都会回家过年，在这个小院里，过着我们的日子。

村里的人，都盖了新房子，只有我的还是那个老房子，这几年，也有人劝我翻新一下，我觉得没啥必要，也就没有再理会过。

后来母亲也去世了，我在长辈们的帮助下，把葬礼给完成了。

葬礼结束后，妹妹就回去了。

我把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也把院子给打扫了一遍，然后就上了锁，返程继续工作起来。

我的孩子，其实对农村老家没有太多感觉，他从小就在外地长大，如今他的奶奶也走了，对老家，也就更加没有记忆点了。

人一旦忙碌起来，也就真的回家很少很少。

有那么几年春节，我都没有回家过年，也只是大年初一回家上坟，给家里一些长辈送礼，然后就匆匆走了。

有一年夏天，村里一个老人去世，我回家参加葬礼。

按照以往的习惯，我可能早上四五点出发，到家不耽误事情，也有时候，我会提前一天住到街上的宾馆，第二天回家。

我的那个老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什么都没有，回家也确实没地方住，连被子，估计都没有了。

那次下午两点多，葬礼就结束了。

我也是突然想要回到自己家里看看，便转个弯过去了。

打开门，我被一群鸟给吓了一跳，他们好像也不知道会有人来，一下子就惊慌失措的飞走了。

好像是它们吓到了我。

也好像，我惊吓了它们。

但它们不知道，这个家，其实是属于我的。

盛夏，满园的杂草，有的快长到我的腰部，有的交错盘旋，错综复杂，也有的已经爬上了屋顶。

我也忘记了，多久没回家了，也或许，我只是夏天不回来而已，看着满园的杂草，看着那老旧的墙皮和斑驳的木门，我一时间，竟然很惆怅。

5.

我坐在一个木墩上，闭上眼，想要歇一会。

这个时候，我听见院子外有人说话。

他们说着今天吃的多好，说着打包了多少东西，还说着打包的东西要带回来给奶奶吃，等等等等。

说的我心动，说的我羡慕。

我也想打包带回家啊，可是，我打包了，家里却没人等我回来。

我睁开了眼，看着院子，看着厨房，看着那个老旧的压水井，我忽然觉得，这就是我的小时候，我也不曾离开。

但现实是，我的父母，也早就不在了。

我也忽然间意识到了，意识到当年母亲为什么不让我卖掉老宅子，或许也不单单为了留住这个家吧，而是想给我留住一个可以随时回来的地方。

老家是穷，但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家，还是家，那些邻居，还是一样的亲。他们也会给我打招呼，也会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要在家住上多久，过年的时候回不回来。

这些话，也只有老家的邻居才会问我了。

老家有宅子，那就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村庄。老家没宅子，那就是一个故乡，回不去的故乡。

人这一生，不管有多远，终究是要回到老家的，因为这里是根，是生我养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