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开始，老公再没跟我同房过。

借口不外乎是太累或太忙。

结婚十年纪念日这天，他却久违地浪漫了一把。

高档餐厅的烛光晚餐，他的眼神里是溺死人的温柔。

就在我以为他回头了，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时。

他满眼笑意，开口却是：

“秦悦，我们离婚吧。”

1

我的笑容猛地僵在脸上。

心里的怀疑如今具化成了他口里残忍的话。

红酒杯上的手渐渐握紧：

“你说什么？”

他慌忙解释：

“你别误会！”

“我的意思是，我们假离婚！”

“儿子马上要上小学了，可我们俩都没有买学区房的资格，

我想了很久，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见我脸色发白，赶忙赌咒发誓：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家里的房子车子都给你！”

“离婚协议你也可以请你的朋友把关。”

我的手在桌下紧紧攥成拳，脸上却是浅浅的笑意：

“你才是专业律师，我怎么会不放心呢。”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为了祺祺，你肯定会同意的。”

他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换作满脸痛苦：

“我也不想的，但是谁让我们没有户口呢。”

“为人父母，不就是想为子女提供最好的吗？”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

他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我，我却假装不经意地躲了过去。

他雀跃的心情已经掩饰不住，自然没有发现，我已浑身冰冷。

第二天一早，他就急匆匆拉着我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他反复摩挲着紫红色的本本，仿佛掌握了通往幸福之路的密码。

他察觉到我探究的目光，猛地收回了嘴角的笑意，满脸真挚：

“老婆，咱们假离婚这事，你就别跟爸妈说了，免得他们担心。”

“等儿子上学了，我们就复婚，好好过日子。”

我麻木地点点头。

如果不是前一阵子，偶然看到他手机软件里关注的航班。

我大概会信以为真。

那是一趟从旧金山飞回来的航班。

魏冉的女神齐佳，当年大学毕业后就是去了旧金山。

魏冉、齐佳和我是大学同学。

齐佳是系花，无数男生的梦中情人。

而我相貌只能算是普通，却成绩出色，颇受导师重视。

他没有像其他男生一样像苍蝇一般围绕在齐佳身边，反而关注到了并不起眼的我。

自习室里，我埋头学习，头顶飘来清爽好闻的皂香。

我一抬头，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

“秦悦，我能坐你旁边吗？”

我满脸通红地点头。

明明他学习好长得帅，怎么看都是跟齐佳更般配，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可是他风雨无阻的接送，明目张胆的偏爱，打消了我所有疑虑。

室友也总是满脸酸意：

“秦悦，你的命也太好了吧！”

如果不是正好撞见毕业聚会时他喝醉后，把齐佳拉到墙角，满眼猩红：

“我跟她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你能注意到我，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心思。

也以为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可是转头齐佳就跟着班里的富二代一起出了国。

而那一晚的酒后吐真言，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成为藏在我心底深处的一根刺。

深深埋进了血肉里。

魏冉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出现时，拿着一枚戒指，对着我深情款款：

“悦悦，你嫁给我好不好？”

没等我说同意，他就猴急地将尺寸不合适的戒指套上我的无名指。

这枚戒指，我认得。

就是毕业晚会那天，被齐佳扔到地上的那一枚。

2

年少时的我十分天真。

认为他浪子回头，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

毕业后我们留在京城打拼。

为了省钱，我们住在地下室，骑车十几公里上班。

他一开始不过是律师助理，接不了案子，只能跟在知名律师后面端茶送水，等待机会。

可是小小的房间里，我们互相鼓励，相互依偎，斑驳的墙面见证着我们的爱情。

一切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因为齐佳要回来了。

办完离婚手续第二天，他借口律所有事，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我在家里无聊地刷着某书，大数据精准推送了一个视频。

“这也太浪漫了吧！”

视频里，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手捧着999朵鲜艳的玫瑰，单膝跪地。

眼神里是缱绻的深情，对着刚刚走出机场的貌美女子诉说着满腔情意。

拍视频的女子尖叫不断：

“好幸福啊！”

而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手捧鲜花的，正是我刚刚“假离婚”的老公魏冉。

结婚十年里，我唯一收到花的一次，是生下祺祺那天。

那是一朵康乃馨，魏冉着急去看孩子，把花往我身上一扔，说了句“辛苦了”就急匆匆走了。

而如今999朵玫瑰花也遮不住视频里，齐佳的满脸笑意。

晚上魏冉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

见餐桌上空无一物，他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你今天没做饭？”

我淡淡回答：

“我已经吃过了。”

“那我的呢？”

“我们不是离婚了吗？我凭什么还要给你做饭？”

“说好了是假离婚！你现在在这里耍什么脾气？”

我抬起头盯着他：

“那你告诉我，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我们公司临时有事……”

他眼神飘忽，直到我拿出视频，他恼羞成怒道：

“齐佳是我们同学，这么多年没回国了，去接一下不应该吗？”

“秦悦，我真没想到你疑心这么重！”

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仿佛错的是我。

那天以后，他常常夜不归宿。

每天晚上我还是照旧为他煮一碗醒酒汤。

这是结婚十年来的习惯。

魏冉应酬多，不管多晚，我都会等着他回来，为他端上一碗热乎乎的醒酒汤。

再为他擦拭身体，按摩肩颈，除去他满身疲惫。

可是这已经是我连续十天倒掉了。

看着凉透的醒酒汤缓缓流入下水道。

我明白，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我照例去幼儿园接祺祺放学，没想到老师告诉我，他已经被魏冉接走了。

我心生疑虑，这么多年，魏冉从没接送过。

手机突然跳出短信提示，魏冉的卡显示游乐园的消费记录。

我忙打车赶过去。

却看见魏冉抱着祺祺，齐佳左一口右一口给两人喂冰淇淋。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俨然是一家人。

祺祺嘴里塞满了冰淇淋，含糊着说出口的话却清晰得穿透我的耳膜：

“佳佳姨你太好了！”

“我妈妈从来不让我吃冰淇淋，要是你是我妈妈就好了！”

烈日炎炎下，我犹如被人用冰水从头淋到脚。

结婚几年，我都没能怀上孩子。

魏冉的妈妈急了，阴阳怪气道：

“秦悦，你钱赚得少，娃也生不出来，我们魏家养着你干什么？”

我知道她从来没有看得上我。

她眼里完美无缺的儿子，哪是我能配得上的。

我不想让魏冉为难，也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于是我辞掉工作，开始了试管之路。

3

为了遮掩抽血抽到青紫的手臂，38℃的桑拿天我也只能穿着长袖。

反复的失败让我不断失望，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我咬牙坚持了下来。

终于，两年之后，我怀上了祺祺。

为了保胎，我打了几百针，肚皮都打到发硬。

我丧偶式育儿把他带大，前些日子体检医生发现他长了蛀牙，不得已开始控制他吃甜食。

他跟我闹了几次，我异常坚定，他也只能瘪着嘴哭喊：

“你是坏妈妈！”

我只当是童言童语。

却没想到，在他心里，只需要一个能让他予取予求的妈妈。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

魏冉回来时，啪地一声打开灯，突然明亮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从指缝中看见魏冉满脸怒气的脸：

“秦悦，黑灯瞎火的你吓唬谁呢？”

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裹挟着夜晚的凉风袭来。

冲得我瞬时清醒。

“祺祺呢？”

魏冉讥讽道：

“你还知道关心他呢？”

“真不知道你怎么当妈的，儿子放学也不知道接，他没回家你连个电话都没有。”

我冷冷看着他：

“你和他的新妈妈，不是把他照顾得很好吗？”

他惊诧不已：

“你是怎么……”

突然他有些恼羞成怒：

“好啊秦悦，你跟踪我！”

“我只是接完儿子之后，碰巧遇到了齐佳。”

“你的心思能别这么龌龊吗？”

我平静道：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毕竟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今晚我睡公司，你先冷静一下。”

走之前，他头也没回留下一句：

“明天同学聚会，别说些不该说的。”

说完他就关门离家，把我独自留在了黑暗中。

这是大学毕业之后第一次同学聚会。

我远远看见室友的背影，兴奋地迎了上去。

只剩一米距离时，室友的声音清晰地飘了过来：

“你说什么？秦悦和魏冉已经离婚了？”

“我就说嘛，当年我就觉得奇怪，秦悦哪里配得上魏冉。”

室友旁边的女子笑声悦耳：

“魏冉这些年一直和我有联系，我回国也是他来接的我。”

室友捂着嘴，瞪大眼睛：

“魏冉该不会是因为你要回来，才特意离婚的吧！”

突然，室友余光瞟到我，尴尬地顿在原地。

女子拨了拨海藻般的长发，轻盈转身。

十年未见，她依然明艳万方，是受尽岁月优待的美人。

齐佳落落大方地迎上来，仿佛刚才讨论的根本不是我：

“秦悦你来啦！好久不见。”

她朝我伸出手，我却纹丝不动。

她也毫不在意，露出标志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你跟魏冉还好吗？”

她的示威这样明显，我忽而一笑：

“托你的福，离了。”

一道突如其来的大力拉着我猛地后退，我迎面撞上魏冉满是怒气的眸子。

他压低声音：

“秦悦，你在胡说什么？”

他一把把我拉到角落。

我盯着他的双眸，冷笑道：

“需要我把离婚证拿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