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潮州府有个大富商张某,他的独生女小凤爱上了一个叫阿明的穷书生。张富商自然看不上阿明这个“无根无营”的青年,但小凤却一心爱着阿明,死心塌地非他不嫁。无奈之下,张富商想让阿明入赘,但提出一个条件,先在家里帮工考察一段时间,觉得够资格了才能成婚;如果考察不合格,这门亲事就别提了。小凤听后,立刻跟阿明商量,最后两人同意了这条件。
阿明在张家帮工的这些年,因为博览群书,对账目颇有心得,就被安排到张家账房帮忙。这对阿明而言是个好差事,但账房老白看在眼里却不快,因为他有个儿子小白也对小凤痴心一片。老白觉得张富商没有儿子,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嫁进张家,将来整个家业就会落到自己手里。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着家业就要被别人抢了去。
一天,老白心怀鬼胎,想给阿明一个教训,听说潮州府饶平县产的香米质优价高,便命阿明单独去县里买些香米做样品,如果顺利就批量采购。刚出门的阿明像头小牛犊,哪里知道老白这是故意 为难。老白得意地对小白说:“去县里买东西,自己带秤最要紧,以防被奸商欺骗。这个傻小子啥也不懂,这回准要吃亏上当,我们好大做文章!”
第二天,阿明买到两斤香米就回来了。老白赶紧打电话请富商来验货。香米价格确实贵些,但质优气鲜,富商很满意。老白一本正经说:“采购要防止商贩的诈骗和短斤缺两。在确认他行事诚实之前,他必须先用自己的秤称出真实的重量。”说完,老白让小白拿出账房的大秤来称阿明买的香米,谁知秤出的两斤米不但没有少,反而还多了一些。
富商看了点点头,表示很满意。但老白还在算计,说:“第一次幸运也可能是侥幸,老爷,咱们还要继续观察他的表现。”说完,老白又让阿明去买600斤香米。小白见状,怕阿明抢了风头,悄悄对老白说:“你这是故意给他机会在老爷面前表现啊。”
老白安慰儿子:“上回他买的米量可能偏轻,也许是那小贩走运。这次咱动点手脚,看他还能骄傲多久!”这次阿明如期带着满车香米回来了。老白让店里伙计帮忙卸货,一边使眼色叫儿子偷偷从袋子里抽掉几十斤。过后,富商来检查,老白忙叫人称量,心想:我们已经偷了那么多,总不可能凑足600斤。谁知称出的香米还比600斤多,这下老白和小白都傻眼了。
过了一段时间,米店的香米基本卖完,老白再让阿明采买600斤。这回他特意打扮小白去乔装成别处买主,故意在县里抬高香米价。阿明拿着和上次一样的钱去了,到了才知米价涨了些,讨价还价后,只能尽量多买。
阿明把米拉回来,富商和老白已经在院里等着了。老白问道:“这次还是买足600斤了吗?”他心知肚明,以现在的高价,阿明预付的钱不可能买那么多。如果阿明任务未完成,他就可向富商告状。
但是阿明很确定地点点头,请富商检查。伙计称量后,乘载的香米竟超过600斤。老白连声喊不可能,认为下属和阿明勾结起来蒙混过关,夺过秤就要自己重新称。
这时,阿明从米车上取出一个大秤说:“老白,你的秤称六百斤,我的秤称不满!”这话一出,在场的都听傻了。阿明请富商上前仔细看,两个秤的划分并无不同,只是重量差了很多。
富商忍不住问:“关键在重量上?”阿明点头道:“老爷,我这几天为了采购,特地去了饶平的三饶镇。那里盛行‘百六重秤’,和其他地方使用的半斤八两、半斤十二两不同,他们那里半斤达十六两,所以米饭在当地也更贵些。”
“我第一次去时买的量少,没有注意到这异常;第二次买米时才打听清楚,原来这里以前驻扎过个当兵的吴六奇,他觉得‘六’和自己的名字谐音颇有缘分,便下令在当地推行每斤二十二两的算法,也就是百六重秤,迄今一直沿用下来。其它地方的百六重秤一斤仅十六两,三饶这里却是一斤二十二两,外地人大都不知情,难怪连老白也不明白。”
阿明继续对富商说:“我第二次采购,就是用三饶的重秤买了六百斤香米。拉回老家称量,却发现超过七百斤,后来称出六百多斤,这才注意到有人动了手脚。”
“这次我一到三饶就听说有人暗中抬高米价,担心自己的钱买不够这么多香米。幸好三饶的秤不同,多出四两一斤,所以我才勉强完成任务。至于那个煽动米价、动手脚的人......”说到这里,阿明抬头看了老白父子一眼,两人脸上尽是慌张和躲闪的神色。
富商听完了解了来龙去脉,瞥见老白父子的窘态,心里自有定夺。他沉着脸找了个由头打发走老白父子,当场就答应了阿明和小凤的婚事。这样,阿明才终成了张富商的贤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