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妈从街上回来,被泼了一身脏水,在她的怨气中我得知,是张明的妈妈干的。快十年了,这段恩怨还没放下吗?我不怪张明他们家,怪只怪当年自己做事太绝。
19岁那年,我和张明分手,为了摆脱他,我做了许多羞辱他的事,例如当众朗读他的情书、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生调情、把他送的花扔出窗外……那时只觉得既然不喜欢了,快点把他赶走就好;现在想来,真是替曾经的少不经事汗颜自责。
眼下我再次面临分手的问题,和男友周夏,当然,绝对不能再像对张明那样无情了。
我和周夏经人介绍相识,两个人看起来条件相当,可又毫无共同语言:他木讷忠厚,我活泼好动,实在是爱不起来,耗了一年多,我下定决心要分手。我妈不同意,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十足的大龄剩女,有人要就不错了,根本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我暗示过周夏多次,“我想多考虑事业,3年后再结婚”、“不如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做普通朋友”之类的话也说了不少,他都没有反应,说我想太多。这种人,跟他过一辈子哪有乐趣可言。
可我也不能伤害他,怎么分,成了头痛的事。
同一办公室的小秋比我更头痛。她自小父母离异,缺少关爱,20出头就和一大她十来岁的男人同居了,本想着自此有了依靠,哪知那男人性格暴躁,经常对她拳打脚踢,自她进了我们公司成了白领之后,那男人更是时常怀疑她要变心,变本加厉地盯梢、打骂。
小秋给我看她胳膊上的伤,眼圈红了:“他说了,如果我敢提分手就杀了我全家,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我宁愿死!”
美心是5岁孩子的妈,她的婚姻也不幸福,丈夫失业在家半年多,不出去找工作,只知道泡网睡懒觉,没出息的男人也同样让人无法忍受。
我们仨唉声叹气,感叹各自爱情婚姻的不幸。如何波澜不惊地和平分手,是我们共同面临的问题。
有人说,既然爱了就别想着分手,可相爱时谁能想到后面的事?分手不太好,勉强为之不分手更不道德。
2
我用冷处理的方式对待周夏,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这应该是许多人常用的分手办法吧,可这对周夏这种后知后觉的糊涂蛋没用。他妈妈打电话来,一个劲地催:“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我和你妈商量着你们早些办事吧。”
我索性跟父母挑明不想跟周夏继续交往,果然,立马招来一顿痛骂,妈妈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你别一山望着一山高,你都多大年纪了,再过几年没人要你就哭去吧!说,你是不是有二心了?”
我没有二心,我就是不想嫁给周夏。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大家就不能接受呢?
我给周夏发了分手的短信,一小时后,他和他妈提着礼品上我家来了。他妈一个劲道歉:“一定是我们周夏做了对不住你家闺女的事,我拉他来赔礼,他哪做得不好一定改……”
我被三个老人的唾沫星子吵得头晕眼花,还有周夏茫然无辜的眼神,我快要疯了!
为了让我回心转意,周夏不知受了谁的教唆,提着饭盒堵到公司门口等我,我没有感动,只有心烦。
小秋为了躲那个老男人在外面租了房子,许久未去他的住处,于是老男人也堵在公司门口,和周夏两个人像门神一样守着门厅,搞得保安不知所措。
周夏的纠缠让人心烦,小秋男友的同归于尽更具杀伤力。怎么办呢?我和小秋出不去了。最终,经过商议,小秋男友交给了我,周夏交给了小秋和美心。
三个女人并排迎向他们,故作镇定地说:“出去聊聊吧。”周夏和小秋男友很听话地去了,女友女伴有话说,必定有内容。
难怪小秋看不上她的男友,四十几岁的人,失业在家,一无钱二无房,胡子拉碴一身匪气。他怒气冲冲地数落:“当年小秋无依无靠是我收留了她,我现在老了落魄了,她就想甩了我,休想!”
对付小秋男友,我是打了腹稿的。我对他说了许多,大意就是:男人以事业为重,别老把时间浪费在不再爱他的女人身上,死缠烂打只会让人厌恶。他一股脑喝下半瓶白酒,眼睛脸全红了,吓得我腿直哆嗦,还强作镇静地说:“听说你有电焊手艺,这碗饭要是吃好了分分钟过万的月薪,你就好好干,别让女人瞧不起……听说,小秋被你逼得要跳槽了,那里待遇是好,就是经理色迷迷的。”
男人醉醺醺将酒杯摔在桌上:“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就是不服气,我要再见那无情无义的臭女人,就是乌龟王八蛋!”
男人走了,后来真的没再找小秋。为了弥补,小秋往他卡里打了些钱,超过他在她身上花的。美心反对她这样做,认为女人也为男人付出了,但我认为,金钱也许能平衡对方的失落。小秋听了我的意见。
而我那边,小秋和美心几乎是完败而归。她们异口同声地说:“周夏被我们搞定了!”可没过几天周夏又发来短信:“一起喝个茶吧。”
我回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他却说:“处一段时间再说吧,我感觉我们挺合适。”我简直快要抓狂了!
3
我以为周夏是个呆子,听不懂人情世故,直到有一天,我妈说从不喝酒的周夏因为我喝得大醉,被抬进了医院。妈埋怨我:“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我于心不忍,想着帮周夏点什么,但又不能是藕断丝连那种,那样会伤他更深。
恢复单身的日子,我无意中在街上撞见张明,他正牵着他娇小漂亮的妻子在逛街,我们迎个对面,很是尴尬。张明一搂妻子的肩膀:“这么巧,这是我老婆,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大有炫耀的姿态。
要是换从前,我肯定会气咻咻地说我也快结婚了。这一次,我不知怎么地好声好气说:“我这不是还没人要嘛,高不成低不就的!听说你又换车了?”张明的表情一下缓和了:“……你条件这么好,一定是太挑了。”
客气地寒喧几句,张明走了,望着他和妻子亲密的背影,我心里有点酸涩,说不清楚的滋味。我庆幸自己没与张明针锋相对,也算是对我当年对他绝情的道歉吧。
我和小秋都成功地分手了,已婚妇女美心同学却还在为难中,她想离婚,但不知如何开口,我们劝她为了孩子忍忍。美心说:“正因为孩子我才想离,那样一个没出息的男人,才三十来岁就天天躺家里吃闲饭,能给孩子做什么榜样?”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一个分手的情侣夫妻都有为难之处,分手,未必就是分手者的错。
最终,美心选择了直截了当,向丈夫提出了离婚。她丈夫很快同意,签完字后,他嘴角一抹讥讽的笑:“我算是看清你嫌贫爱富的真面目了,我老家袓屋拆迁得了一百多万,前女友离婚了等着我回去,我就是故意失业来看看你是否对我真心,现在我对你无愧于心了!”
我们一阵错愕:美心一心想着如何离婚,哪知人家用的才是最高明的分手手段——分手了还让你无话可说。对这个结局,美心却很冷静: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没权力责怪人家什么;可夫妻之间要靠谎言试来试去,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也没有意思。
4
我和小秋、美心都恢复了单身,单身的日子轻松着、无奈着。
不久,我接到周夏的喜帖,他结婚了,对象是网上认识的。我深感欣慰,因为他的网上对象是我帮他找的,方法很简单,匿名注册征婚网站搜罗到几个合适人选,跟她说“是我要给某个亲戚找对象”,给了对方周夏的微信后,后面的事就靠他们的缘分了,
做为有情义的前女友,我只能帮他到这里了,周夏成双成对了,我的负罪感也就轻了许多。朋友们问我为什么没和周夏结婚,我淡淡地说:“他是个很好的男人,也许我们不合适。”不说前任的坏话,是我的底线。
同学聚会时,我又见到张明,他没那么怨恨我了。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他约我出去小坐,我推说加班没去,对前任留有情面并不代表要藕断丝连。
分手要讲技术,分手时把伤害度降到最低,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分手后不让对方有非分之想,也是应分的。
别认为我是只会甩人的那一个,我也被人狠狠地甩过,我深爱他,他却劈腿了,还当众在我面前秀恩爱,对外说我不会打扮、没气质、好吃懒做,贬得一文不值。他压根就没想过,我也是有血有肉、有自尊有感情的人,就像扔一块旧抹布一样把我甩了。
这个伤我的男人,我早已在心里抛弃了他。分手需要的是技术,而遭遇对方绝情的分手,则需要的是我们强大的内心,那才是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