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词曰:庭院数番雨雪,窗前几度春风。燕子呢喃花又红,风景依稀如梦。江山葱茏景色,笙箫娱乐升平。轻歌漫舞满皇宫,将上边关效命。
西江月罢,闲话大唐。自贞观二十二年秦英征西班师回京,真个是四海宁静,天下太平,中原又是一派繁华景象。
贞观二十三年“紫微天子”唐太宗驾崩,太子李治继位,称帝高宗,改国号为永徽。徐茂公、程咬金等一班开国元勋相继谢世,丞相杜如海,大学上房玄龄早已退老林下。
只有驸马秦山、平西侯薜丁山及秦英、罗章、程通等一班中、少年将军辅佐新帝。皆因边关无有征战,英雄则无用武之地、各领封爵,安享太平、唯独秦英不甘寂寞,思念恩帅,欲去云梦山深究武艺、经皇上思准,遂来拜别父母!
秦英之母皇姑道:“我儿刚刚西征归来,也该阖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以消鞍马劳顿之苦,何必又去消乏身了?”
秦英道:“母亲所言虽是,然则孩儿身为武职,当居安思危,怎可因一时太平,便将刀枪入帮,马放南山?“
皇姑道:“话虽如此,但总该歇息些时日,再去习武也未为晚 况从我儿枪马纯熟,英雄盖世,凭着祖传的提炉枪、熟铜锏,打遍天下无敌手,何须再学?“
秦英道:“母亲言之差矣,俗话说山外青山楼外楼,更有能人在后头若非孩儿经恩师云鹏子传授武艺,怎能杀败西凉元帅大刀苏海?"
秦英的父亲驸马秦山秦怀玉久经战阵,深明武学之道、遂赞同道:“吾儿言之有理,业精于勤,荒于嬉,只有深研细究,武艺才有长进。既是吾儿有此雄心,久后必成人业。”
他看了看皇姑道:“既是孩儿立意深造,就叫他去吧。”皇姑见夫君也是这等说,便叹息一声道:“唉,既是我儿去意已决,为娘的便依了你吧!”说罢,不觉潸然泪下。
秦英见母亲伤心,便双膝跪下劝道:“母亲莫要伤悲,孩儿又不是去万马军中厮杀,让你老为孩儿担忧。如今孩儿只是去投师学艺,还会时常回来看望母亲的,何必为此忧心?”
皇姑拭泪道:“是了,母亲不哭就是。”遂命家人安排了筵席,专为秦英饯行。秦英的夫人赵氏向来贤淑有加,虽是新婚燕尔、伉俪情深,闻知丈夫要去云梦山、心里难以割舍,但脸上不露半点难过之色,反而含笑敬了秦英三杯道:“愿将军此去,功成业就。”
秦英接怀在手,心里一热,本想说几句体贴的话儿,但一是碍着父母在席,二是有些嘴拙,所以只是以目相谢,一饮而尽。
为了减少同僚送行的麻烦,秦英于第二天一早,悄悄地收拾好行装,带了盘缠,穿了平素的衣服,背锏提枪,拉马出了国公府。只有秦山夫妇及秦英妻子赵氏命家人抬了食盒,直送到十里长亭,再为秦英饯行。
十里长亭,本是送别之所有一首诗单道着长亭离别之情,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柳枝吐翠,山花含苞。赵氏见长亭两侧被折得七长八短的柳树,不禁心中暗自伤感,遂走下长亭,也折了一枝,插到秦英胸前,轻声吟道:今日送君柳条青,但愿常忆在心中。待到来年春柳绿,莫忘长亭送别情。
秦英虽是钢铸的汉子铁打的英雄,也禁不得泪涌眼角,低声和道:水自秀来山自青,皆在冬春往复中。此心愿同常青树,不忘报国一片情。诗韵铿锵,如金石掷地,全无半点儿女缠绵之意,恋家之情。他胸怀日月、气吞山河,一片报国之心,天地可昭。
热酒三杯,长歌一曲,秦英拜过父母,别过妻子,遂跨马朝西而去。秦山夫妇与赵氏,直到望尽天涯,方洒泪而归,按下不表。
且说这日高宗临朝,百官三呼朝拜已毕,文东武西,按序待于丹墀之下。高宗手扶龙案、微闪二目,朝下扫视了一眼道:“诸位爱卿,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散朝。”说罢龙袖一拂,站起身来,即要离开龙座。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黄门官匆匆进殿,趋步急至丹墀之下,撩袍端带,三呼万岁,朝上奏道:“启奏万岁,今有镇远将军程通自对松关送来紧急边报,望陛下圣裁。”遂把边报呈上龙案。
高宗皇帝展看边报,只见上而写道:“臣程通启奏我主万岁,今有西凉王遣征南元帅常昊领兵十万,侵边犯界,已攻至对松关下,其势锐不可挡,望我主速速遣将提兵前来退敌。镇远将军程通顿首百拜。”
李治看罢,不由心下忧虑,暗自思忖道:“西凉久安,为何今日突变?”于是向下问道:“今有镇远将军程通送来紧急边报,言其西凉谋反,发兵攻关甚急,不知诸卿有何退敌良策?”
驸马秦山道:“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埯,既是西藩猖獗犯界,我主当发一旅之师,前往对松关退敌便了。”
新科状元、礼部侍郎龙展雄补奏道:“驸马爷所言极是,我主应当即日兴师,讨伐逆寇,振我天朝之威。”
你道这龙展雄是何许人也?原本是国舅展龙之子展玄。自那年秦英征西凯旋,展龙问罪,他便逃往湖州舅父家中,更名易姓,把其父展龙名字倒转过来,叫做龙展雄,雄字以示其雄心勃勃,意欲争雄天下,以报前仇。
他通过其姑母展妃、其父展龙在朝所遗党羽的关节,考了个状元及第,赐官礼部侍郎。近年来他见太宗驾崩,秦英离府,朝中只剩下一班无能之辈。遂遣人往西凉,策动西凉王报仇雪恨,兴兵犯关,一举可得中原,他好趁机篡夺皇位。
再说西凉的藩王苏里哈,性情贪婪,野心日涨,常存进取中原之奢望。经展玄遣人前来蛊惑,并言天朝无有能征惯战之将,兵力馈乏,遂动了欲念。
况且又新得常吴、胡完、利牙仙三将,个个善于用兵、精通阵法,于是遂命常昊为征南兵马大元帅,命胡完为军师、命利牙仙为先锋,统番兵十万,浩浩荡荡杀奔长安而来。
龙展雄闻得西凉王已经起兵,不由心中暗喜:来得好!我今日要一箭三雕:一可借西凉将七之手,杀了秦山等人:二是待唐军大败之后,再奏本一道,调秦英孤军出征,遭败后,再力劝李治御驾亲征,管叫他束手被缚。
然后与西凉王平分天下,岂不既报了祖父、父亲、叔叔之仇,又垂手可得半壁河山?所以他今日于金銮殿上力主出兵,征服西凉。
高宗见群臣力主出兵西征,又见朝中尤有能将,遂问道:“秦英可有消息?"驸马秦山跪上丹墀奏道:“启禀万岁得知,臣子秦英到云梦山寻师学艺尚未归来。”
李治道:“啊……那便速派快骑,持朕金牌一道,急召秦英还朝挂印!"秦山奏道:“启禀万岁,这云梦山在于何处,微臣实实不知。”李治向下扫了一眼,急道:“诸卿可有知道云梦山者?“诸臣皆摇首瞠目,无一人知晓。
高宗一时心急,暗道:“唯有秦英方能威震西凉,口下众武官皆是西凉手下之败将,哪个能挂得帅印?”思虑至此,不由忧显下面,沉吟不语。
龙展雄奏道:“万岁勿虑,我朝中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哪一个不是能征惯战的?况有秦驸马、薛元帅、宁远侯一班老将,曾多次与西凉番将交锋,必深谙其兵法谋略,又有罗章、程通一班小将,也久经战阵,何惧之有?"
高宗天子心中明白,龙展雄毕竟是文职官员,不知兵家之道,他怎知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如今智囊徐勋徐茂公已经过世,有勇有谋的秦英又不在朝,空有这一班武将,俱不是元帅之材呀!但这话又不好出口,只好默不作声。
驸马秦山、元帅薛丁山、宁远侯樊梨花心下明白,料到高宗心中之事,但又无计可施,也只好缄口不语,静候天子拿上意便了。就这样默候了一个时辰,也未见高宗说一句话。这还是自大唐开国以来头一间出现的冷朝。
看看天色已近午时,还是驸马秦山出班奏道:“启奏万岁,微臣倒想起一个人来,此人不但胸中有文经武略,且又足智多谋,勇武过人。可担元帅重任,”
高宗急切问道:“秦爱卿,快快说来,此人为谁?”秦山道:“前元帅薛丁山之二夫人王玉娘。”
其实薛丁山早想提王玉娘为帅,但又惧樊梨花醋性大发,故而未曾开口,如今驸马秦山提出王玉娘来,他打心眼里赞同,并暗暗佩服秦山的眼力。
高宗闻听秦山提起王玉娘,不觉喜形于色,暗道:“朕倒把她忘了,当年西凉几战,早已看出王玉娘的智谋、武艺,确在樊梨花之上。”想到这里,遂道:“秦爱卿所言极是。朕即钦命王玉娘挂印征西。”
龙展雄早已看见樊梨花杏眼含酸,桃腮带怒,知其不服,于是跪上丹墀奏道:“启奏万岁,微臣想这元帅大印,非比寻常,不可轻易委人。倘若以后有不服者,恐怕军令难行。依微臣所见,莫如让众将于教军场中比武夺印,艺高者方当之无愧,众将也能宾服,才能令行全军,指挥好千军万马。”
龙展雄这一本,心怀叵测,他想以比武夺印,令其自相残杀,既可除掉几个将军,又可造成以后的矛盾。高宗不知是计,听龙展雄这么一说,遂传旨道:“明日辰时众将它于教军场比武夺印!”
圣旨一下,众将应声遵旨,遂退下金銮殿,各自回府准备明日比武不提。单说薛丁山回到王爷府,心中老大的不高兴。本是件顺顺当当的事,叫这个不知深浅、不懂用兵之道的文职官儿一搅合,反把事情弄糟了。
他把事情的经过向王玉娘讲了一遍,便独自回到书房。心想:梨花也太不晓事,倘若当时她站将出来,说句痛快话,也就省去许多麻烦。那龙展雄所说恐有不服者,明明指她而言,除了她谁还不服呢?现在倒好,明天教军场上一比试,两位夫人还不得刀上结怨恨,心中系疙瘩?我薛丁山夹在中间,向着哪边呢?
他正在书房愁眉深锁,暗里揪心之际,樊梨花却款动金莲,走进房中。他不由得把头往下一沉,装作没有看见,故做痴想之态。
梨花本就一肚子火气,正无处发泄,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怒自心头起,嗔从胆边生,劈头盖脑就是一排子“连环刀”:“哟!我说夫君哪!方才在金銮殿上,皇上要封王玉娘挂元帅印的时候,我见你那股子高兴劲儿,差点儿把脑瓜门子给冲开喽!这会子怎么蔫头耷脑跟桌子腿赌哪份子的气呀?”
薛丁山是被她拿捏惯了的,虽说是心里不悦,但嘴上总是输着三分儿,所以任她挖苦,只是不还口罢了。樊梨花从来是得理不让人,薛丁山越不言语,她越是心中来气,非逼他说话不可。
“你当你的小心眼儿里想的什么,我不知道哇?还不是怕明日教军场上,哪个有能为的把帅印从你的心尖儿手中夺去?”
薛丁山心里很是烦燥,但又不好发作,只好低着头听她絮叨:“夫君只管放心,我料满朝的将官,不一定有敌得过你那玉娘的,就是和我樊梨花交手-一”
她故意把音拉长,然后才道:“为妻让她三分也就是了,何必为区区一颗元帅印伤了夫君的心,害了我姐妹的情呢?”“唉!”
“唉什么?我樊梨花也是挂过帅印,败过苏海的……罢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我已徐娘半老,比不得人家了,再也用不到三下寒江了。”
她斜眼看了看薛丁山,一赌气坐在他对面,忿忿道:“夫君还记得三请之事么?”薛丁山只是不作声,一任她妒火发尽。
樊梨花也觉得这顿“连环刀”把薛丁山杀得一败涂地,心中郁闷之气也泄了许多,这才起身道:“你跟我自然无甚话说,留着温存心尖儿吧!”说罢昂然而去。
薛丁山长出一口气,暗暗庆幸道:“阿弥陀佛,总算纠缠够了。”他正欲起身到后花园散散闷气,只见珠帘启处,王玉娘又款款而至。
薛丁山怕樊梨花走不多远,或许在暗中监视,故而也不敢十分亲近,依如前番模样,低头沉吟不语。王玉娘轻轻走近他的身边,问道:“夫君为何闷闷不乐?”薛丁山道:“娘子请坐。”
王玉娘道:“你我夫妻,何必多礼?”遂在一旁坐下。她见薛丁山依然愁眉深锁,便猜出他的心事,遂道:“妾方才虑及明日比武夺印之事,深觉有些不妥。"薛丁山道:“夫人何出此言?"
王玉娘道:“妾自思谋,论兵书战策,布阵交锋,皆不如姐姐梨花,且又武艺平常。这元师之印还是让与姐姐挂了吧。”薛丁山道:“夫人所言差矣,明日比武夺印乃是圣上所定,岂可做私下交易?”
王玉娘道:“既是圣上所定,妄怎可以小犯大,与姐姐交手过招呢?”薛丁山道:“夫人之言谬也,比武场上不分权位高下、名份尊卑,皆应以真实武艺较量,方能选拔帅材。”
王玉娘道:“话虽是这般说,妾深悉姐姐性爱争强好胜,倘若有个磕磕碰碰,日后我姐妹关系非但难处,也让夫君从中受着许多委屈,故尔妾决意明日不与姐姐相争。”
薛丁山急道:“此事并不是我厚此薄彼,心里向着哪个,更不怕将来家中有什么纠葛。此次征西,乃安邦治国之大事,我们都应以因事为重,且不可只顾家庭和气,而误了平定西凉的重任啊!”
王玉娘听薛丁山一番开导,心路始开,便不再争论,说道:“妾谨遵圣旨就是了。"于是起身回自己寝房去了。薛丁山深怕樊梨花挑理见怪,又惹许多口舌,当晚便到梨花寝房过夜。
翌日清晨,鼓声大震,号角齐鸣,众将官齐集教军场上候点。高宗皇帝与驸马秦山、早已登上点将台,只待时辰一到。便传旨比武。只见教军场上男东女西,一个个披挂整齐,精神抖擞,皆有跃跃欲试之状。
东边厢白薛丁山起,按顺序排下:罗章、柴举、铁朋、谢孝、牛智、姜旭、窦如虎等十八员战将。西边厢自樊梨花起,按顺序排下:王玉娘、红月娥、李玉英等六员女将。只见盔明甲亮,刀枪锋利,好不威风。
不一时有旗牌官到御前奏道:“辰时已到,请旨定夺、唐高宗遂令放炮击鼓,只听得轰轰轰三声炮响,咚咚咚金豉齐鸣,教军场上:一时间人马跃动,喊声震天,如临大敌一般。
李治对秦山道:“朕自主考,卿来监军,你看当是何人先下考场?”秦山道:“既是昨日初议王玉娘为帅,自然当是她先下场,有不服者,尽可与之争个高低。“
李治遂传旨道:“令王玉娘下场应考,众将不分男女尊卑,皆可与之争锋,”一声旨下,王玉娘跃马扬刀,飞入教军场中,把坐下马抽上儿鞭,那马四蹄登开,绕场跑了三圈,然后往场中一站,真是威风凛凛。
唐高宗微闪二口,向场中看去,但见王玉娘身披猩红斗篷、罩住锁子连环金甲,腰系九股丝绦,紧扣护心宝镜,足登薄底战靴、靴尖儿上抖撒着两簇红缨:腰悬三尺龙泉创,手执丈余绣绒刀:乌云辔上,系了一条艳红色的绢帕,映照着两弯蛾眉,一双秀目,更显得英姿勃发,威武俏丽。
高宗心中暗赞道:“真是英姿不减当年也!”在场的男女武将除樊梨花心下不忿外,余皆为其威武所慑服,竟无一人敢上场与之比试。
虽说红月娥、李月英二人皆乃圣母门徒,但因同征西凉之时,尽皆见识过王玉娘的武艺,都自料稍逊一筹,故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勒马观瞧罢了。
樊梨花见王玉娘在教军场上抖擞威风本自有气,又见无人敢与之较量,更是心中不服。于是一拍桃红马,舞动绣绒大刀,高喊一声:“王玉娘休逞威风,樊梨花来也!”
唐高宗再看樊梨花,已经装束大改。只见她披了一件绛紫色的斗篷,罩住黄金细鳞铠甲,铠甲内衬着深绿色的紧身碎花绣袄;腰系墨色宽带,外扣护心宝镜;青色战靴尖上,飘洒着两朵桂色绒球;腰悬剑、手擎刀,马鞍鞒上还挂了一只百练飞抓;头戴凤凰双展翅的亮银盔,倒插两只雉尾翎,迎风一吹,嗦嗦抖动,更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高宗心下赞道:“樊梨花虽是徐娘半老,飒爽英姿犹存!”两马相交、双刀并举,一个是搂头盖顶狠狠劈下,一个是二郎担山急架相迎。只见八个马蹄扬尘土、四只胳膊转车轮。刀起处寒光闪闪,刀落时石火电光。
真个是万朵云霞出东海,千片梨花舞东风。只杀得天昏地暗,只斗得鬼怕神惊。一个要在皇上面前卖卖老,一个要在帝王驾前显英风。一个是柳眉倒立,一个是杏眼圆睁。两个战到四十回合不分上下,又斗了八十个照面难分高低。
因为樊梨花年纪大了十岁,交战时间一长,便有些吁吁气喘,招接吃力。暗想:倘若与她这般斗下去,怎敌得她年轻气壮?莫如用百练飞抓取她便了。想到这里,照王玉娘面门虚晃一刀,回身便走。
王玉娘心下明白,樊梨花定是要施展败中取胜之计,使那百练飞抓了。这百练飞抓王玉娘是亲眼见她使过的,早已参透机关,于是放马追下。
樊梨花回头看看,见王玉娘的枣红马正追个首尾相连,于是从马鞍鞒上悄悄摘下百练飞抓,猛一回身,唰啦啦将飞抓照定王玉娘面门一抖,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便到了王玉娘面门。
王玉娘不慌不忙,左手用绣绒刀一拨,右手剑唰地朝丝绳斩去,但听噌的声,那飞抓便飞向远处,坠落尘埃。樊梨花手里只握了一段纯丝九股绳儿。
樊梨花见飞抓被破,一时恼羞成怒,遂掉转马头,举刀向王玉娘当头斩下。王玉娘举刀急架相还,二人又杀在一处,这一番厮杀比着方才更为激烈。
因是樊梨花肝火正盛,而王玉娘则心中暗悔:不该当着皇上面前丢她的面子,所以有步步退让之意。
樊梨花不以为这是让她,反觉得是王玉娘怕了她。于是刀刀紧逼,得寸进尺。这样一来,又打了个平手。战到四十回合上,樊梨花终为力气所限,渐渐有些难支,刀法也显出许多破绽。
王玉娘心想:既是方才斩了她的飞抓,此时再不能乘她之危,使她再次出丑。于是依然与她周旋游斗,等待樊梨花自己退下。
旁边的众将及高宗、秦山、薛丁山早已看得清清楚楚,都道樊梨花白尊心太强,非要强撑着赢一招儿,那实难如愿。
王玉娘又怕争战时间一长,累坏了樊梨花的身子,暗暗思量着两全之计:既要她认输,又不失她体面。思来想去,终于想出计谋来了--先将大刀招数一变使了个仙人摘桃的功大,直朝梨花脖颈斩下!
樊梨花见刀来势甚急,遂将身子往下一伏,冲锋过去。王玉娘急忙把刀一转,使了个回头望月的招数,照定梨花的桃红马后腚上一戳,那马负痛长啸一声,直跑出场外。
樊梨花借此就坡下驴道:“待我换了马来。再与你斗!”遂满面含羞退下去了。高宗李治暗喜道:“这王玉娘果有巧智,既胜了樊梨花,又不伤其体面!”遂又向下问道:“还有哪位将军与王玉娘比试?”
众人见樊梨花尚且不敌、哪个还敢出头?遂齐声道:“我等皆服,伏望圣上赐印。”高宗见无人对敌,便传后道:“朕钦封王玉娘为征西兵马大元帅,速速前来领取印、旗、令、信”
王玉娘听完,遂翻身下马,把大刀往铁过梁上一横,款步走至点将台前,朝上三呼万岁,口称:“谢主龙恩。”高宗道:“元帅平身,上台领印。”上玉娘遂起身步上点将台,接了印、旗、令、信。
高宗对秦山道:“既是上下娘挂了帅印,这先锋正印当是樊梨化的了?”秦山道:“万岁,依微臣之见,这先锋正印莫如让红月娥挂了。”高宗道:“此是为何?”
秦山道:“樊梨花曾是挂过帅印的老将,怎可屈于玉娘之下任先锋?莫如圣上钦封她与薛丁山为监军,既尊了她夫妻的身份,又使元帅心悦诚服。”
高宗道:“就依卿所奏。”遂钦封红月娥为前部正印先锋:钦封薛厂山、樊梨花为监军:其余众将皆随军出征。圣旨一下,樊梨花心中的怒气妒意才消了许多,于是与薛丁山一同上前叩拜谢恩。
红月娥也谢过圣恩,领了先锋印信、侍于点将台侧:王玉娘即时升了帅位,朗声道:“众将官、听令!”真是军令如山倒,除薛丁山、樊梨花外,其余众将闻得元帅一声令下,男东女西,各就其位,静候听点。
王玉娘抓起一支令箭道:“红月娥听令!”红月娥应声出列,答道:“末将在!”王玉娘道:“我命你率领罗章、李月英二将并五万兵马先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直抵对松关。”红月娥应了声:“得令!”遂接了令箭退下。
王玉娘又抓起一支令箭道:“谢孝、牛智听令!”谢孝,牛智应声出列,答道:“末将在!”王玉娘道:“我命你二人为解粮官,拨给军个一万,辎车千乘,总督粮草。”
谢孝,牛智应了声:“得令!”遂接了令箭退下,王下娘又抓起一支令箭道:“柴举听令!”柴举应声出列,答道:“末将在!”王玉娘道:“我命你率兵马五万为左军。“柴举应了声:“得令!”遂接令箭退下。
王玉娘又抓起一支令箭道:“铁朋听令!”铁朋应声出列,答道:“末将在!”王玉娘道:“我命你率五万兵马为右军。”铁朋应了声:“得令!”遂接了令箭退下。王玉娘又抓起一支令箭道:“姜旭听令!”姜旭应声出列,答道:“末将在!”
王玉娘道:“我命你率五万兵马为后军。”姜旭应了声:“得令!”遂接了令箭退下。王玉娘又抓起一支令箭道:“窦如虎听令!”窦如虎应声出列,答道:“末将在!”王玉娘道:“我命你为本帅传令官。”窦如虎应了声:“得令!”遂接了令箭退下。
王玉娘又令道:“明日五鼓众将及马步三军俱到教场操演,违令者斩首示众!”众将应了声:“是!”遂各持令箭点兵备战去了。高宗见王玉娘调度有方,军纪严肃,不由心中暗喜,对秦山道:“爱卿果有眼力。”
这时王玉娘点将已毕,遂站起身来,朝皇上拜三拜,轻启朱唇,奏道:“臣经事不多,未熟谙兵法,恐难当此任,故斗胆恳求万岁,臣欲拜秦驸马为军师,不知准奏否?”
高宗龙心大悦道:“朕方才已见元帅之雄才大略,足可胜任此职。只是驸马多年征战劳苦,又年事已高,朕不忍秦爱卿再历沙场之役也。”
秦山奏道:“圣上莫虑,臣方到知天命之年,怎可谓之年迈?况且臣与西凉多年交锋,深谙其地理、军情,愿随王元帅一往。”
高宗道:“既是秦爱卿坚意西征,朕钦封你为军师,与元帅共谋兵机罢了。”秦山叩谢道:“谢主龙恩。”遂与王玉娘保了圣驾,排了执事,打道回宫去了。
此后,王玉娘在教军场将军马操演三月,辞别皇上,祭旗起兵。高宗率文武百官到新仪门外为三军饯行。李治亲自把盏赐元帅及诸将御酒三杯。
王玉娘等谢过圣恩,一个个攀鞍上马,率了二十万马步三军,浩浩荡荡直奔对松关而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问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