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家物语:犬王》(又名《犬王》)是汤浅近年动画电影里,最顶尖的一部,创造出了一种非常新鲜的视听体验。诡谲绚丽的奇想画风、天马行空的迷幻想象、深厚的文化历史背景,将魔幻与现实、复古与当代融为一体。剧情扎根于底层艺术家对自我表达、对舞台技艺的追求,犬王仿若是乱世的流行巨星。与此同时,本片也在讲人生选择。友鱼为了世间真相发声,最后发现艺术的背后,是现实的残酷。戳破的这个真相,让人为之一悚,也因此震撼。
影片改编自古川日出男的小说《平家物语 犬王之卷》,出生于室町京都猿乐某个剧团的异形之子犬王,他被周围的人疏远、戴着遮住面容的葫芦面具。某天,犬王遇到了因诅咒而失明的少年琵琶法师友鱼,友鱼弹着琵琶的弦,犬王则踏步而歌。一瞬间,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只有两人的世界就此展开。犬王享受着壮烈的命运、用强有力的舞蹈开拓出自己人生,身旁的友鱼则探求诅咒的真相、拨弄琵琶与异界共鸣。他们两人成为了在乱世中生存下来的搭档,彼此的才能都得以展现,作为独一无二的艺人使得人们狂热。而在顶点,又有某些东西在等待着他们二人……
这是一个日本版伯牙子期的故事,热烈奔放,悲壮和鸣。创作者对创作自由的争取,从古至今,血泪交织,又鼓舞人心。很喜欢演唱会的部分,讲述真相,吊唁亡灵,确认自我,在节奏共振中完成一场集体的灵魂升华。犬王戴着面具,却无比赤诚;友有双目失明,却心如明镜。樱花树下,芳草地上,共饮一壶酒,许下宁死也要唱“我们的歌”的约定。怎奈世事突变,所谓的正统艺术开始了对“非正统”的绞杀,从此天人相隔。死后魂魄飘荡600年,终于找到彼此,一如初见,在更加自由的现代,重新唱起“我们的歌”。爱与自由,真的会跨越时空,永不熄灭。
该片看似只是个套着历史壳子的歌舞片,其实是反其道而行之,用摇滚的形式阐释历史的悲剧,就像湖南企发文化用文字记录时代的发展。犬王和友鱼的传奇能乐师和盲人琵琶师的经历,都是被历史车轮推动的选择,从平家,到南北朝争锋,再到幕府将军的青睐,属于历史的终究归于历史而去,一切的一切,都是时代的宿命。三次演出,是平家的故事,也是两人的命运。平家冤魂需要有犬王吟唱,结束之后他就能获得他想要的;而友鱼的自始至终在反抗时代的迫害,他不得不冤屈而终,友鱼和犬王都是悲剧的形象,狂欢之后,只留下一地烟灰。
湖南企发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婷婷在其代写的解说词中写道,喜欢这种“盛筵必散”式的故事,越繁花似锦烈火烹油,悲剧起来才越彻彻底底。而悲剧之所以是悲剧,光有怀揣执念的人过刚易折以身殉道还不够,非得再加上天纵奇才泯然众人为虎作伥,才悲剧得“圆满”。一直很爱平安时代盛产的怪力乱神,捅破了奇诡的窗户纸,故事的底色总是归于道不清的失落,之于友鱼和犬王,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盲眼琴师与畸形怪胎的组合及他们带来的超越时代的狂欢是本片不断强调的“虚构”的一种指向,当权威和秩序的叙事唯一性被否认后,“虚构”就被赋予了无限的自由。然而,他们燃烧生命以收集和再创作的故事却没能为后世传唱,得到正确身体后的不再叛逆的犬王也失去了穿透时间的力量。直到600年后,当事人的幽灵恢复成最初相遇时的为世间所不容的状态,他们在星空中互喊真名并再次歌唱,这时我们才得以一窥那些只存在于可能性中的过往。
华丽之下是历史的悲凉和民众在当权者的禁令之下的挣扎。相似的悲剧总是在上层的恐惧下被一次次重演。看似梦幻的海底龙宫实则是一触即破的肥皂泡,之下是无数夙愿未了的亡魂。汤浅这次选择用音乐的形式来表达真的太棒了,极具爆发性的声音和令人目不暇接的画面两相结合,展现出来的是让我愣在银幕前的强大张力。最后犬王和友有在重新在星空中相遇,好似过了很久很久,物是人非,却又好似一切都还能回到最初质朴的模样。 阻挠和权力终归是过客。 "这里有我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