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智商下降?不可信!
Franck Ramus
巴黎高等师范学院认知科学与心理语言学实验室“认知发育与病理”团队负责人、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研究主任
1905年,心理学家Alfred Binet和Theodore Simon,为在法国上学挣扎的孩子们设计了一个测试。旨在确定哪些儿童需要个性化关注。他们的方法构成了智商测试的基础。如今智商测试广泛应用于青少年乃至成人中。近几十年来,人类的智商呈现怎样的变化趋势?全球智商下降是真的吗?
智商作为衡量智力的指标,反应了个体在群体中的相对智力高低。
在一些国家,智商曾被用于筛选移民甚至强制绝育,成为了一种歧视迫害的工具,故备受争议。
自20世纪中叶以来,全球智商水平不断上升,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智商增幅最大。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智商的上升速度在放缓,达到了高原期,这可能是由于我们已临近人类大脑的生理极限。
有部分学者得出“全球智商下降”的结论,但他们的研究在学术界被认为是漏洞百出。
历史上首个衡量智力的指标是比奈-西蒙(Binet-Simon)测试[1],由法国心理学家Alfred Binet和精神病学家Theodore Simon于1905年编制,专门用于诊断儿童认知延迟。几年后,德国心理学家William Stern提出了“智商”(intelligence quotient)的概念。智商的算法是将孩子在测试中获得的智力年龄除以其实际年龄,然后将该比率乘以100。如果一个10岁的孩子取得了相当于12岁孩子的成绩,那么他的智商就是(12/10)×100=120分。
如今智商测试广泛应用于青少年乃至成人中。将人群按年龄、国籍等分组,每个群体的智商分布都会呈现高斯曲线。在曲线上,所谓的“标准智商”(大约每十年重新校准一次)对应着均值,均值定义为 100分,标准差定为15分。在今天的国际通用的韦克斯勒测试中(Wechsler tests) [2],95%的人的智商在两个标准差之间,即在70到130分之间。
20世纪上半叶,智商因为成了一种歧视迫害的手段而备受争议。以Francis Galton的早期统计学为代表的优生学理论[3],企图证明具有某种特征(酗酒、精神疾病等)、或者某种种族的人的智力水平天生较低。这种观念导致美国等部分国家将智商作为移民标准[4],甚至强制某些群体绝育[5]。
智商有各种各样的用途和衡量标准。在最近的一项汇总中,学者们分析追溯了人类智商近几十年来的变化趋势[6]。
01
人类智商不断提升
Wongupparaj等学者在2023年分析汇总了1948年至2020年间72个国家30万人的智商值[7]。其结果表明,在这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受试群体的智商值增加了大约30分,相当于两个标准差。但既然智商的均值每十年左右需要重新校准一次,这种分析比较是否合理呢?
巴黎高等师范学院认知科学与心理语言学实验室专家Franck Ramus解释道:“分析中采用的是校准前的原始得分,进行时间跨度的纵向对比。”而且,分析特地选用了瑞文国际标准智商测试(Raven Matrices)。该测试是非文字智力测验,自1936年创建以来内容一直保持不变,用于测量所谓的“流动”智力,得分高低与个体的知识储备无关,内容也不会像文字测试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过时。
02
弗林效应趋于平缓,但仍将持续
弗林效应(Flynn effect)[8]指20世纪人类整体智力水平逐渐上升的趋势。营养改善[9]、医疗普及[10]以及技术进步[11]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经济条件,提升了教育水平,促进人类智力发展。汇总分析表明,目前金砖五国中的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智商增幅最大,平均每十年增加2.9分。相比之下,最富裕的国家每十年增幅为2分,最贫穷国家为0.4分。
简而言之,人类智商上升的趋势将继续,不过幅度会放缓。1948年至1985年间,人类智商每十年上升2.4分,而1986年至2020年间,每十年只上升1.8分。Ramus说:“树可参天不可破天,人的脑力不可能无限提升。”因此,弗林效应的减弱可以解释为人类大脑和认知发展到达了不可避免的高原期。正如运动员的成绩受到肌肉力量极限的限制一样,脑力也有不可逾越的生理极限和难以克服的社会经济因素。
03
智商下降?纯属煽动恐慌
英国人类学家Edward Dutton和心理学家Richard Lynn曾在媒体上发表文章指出,近年来“已有多个国家智商下降”。然而,他们的研究方法不严谨,且数据外推的结果也存疑。Dutton和Lynn在法国的研究样本数据量太小,仅有79人[12],在挪威只分析了受试者在某些数字或语言测试中的分数下降[13],但却忽略了抽象推理测试的分数上升。总而言之,二人由此得出多国智商下降的结论是不妥当的,没有得到学术界的认可。
Ramus解释道:“然而大众似乎很愿意接受智商下降的论点,因为与他们心中世道‘今不如昔’、‘每况愈下’的观点不谋而合。”对于智力下降的恐慌早已不是新鲜事:曾有许多环境因素被误认为是降低智商的“罪魁祸首”,如电子产品、内分泌干扰物甚至教育质量恶化。尽管这些因素的确会影响儿童和成人健康,但没有证据显示会导致全球范围内的智商下降。
作者
Lancelot du Lag
编辑
Meister Xia
1.Binet A., Simon T. (1905) “Méthodes nouvelles pour le diagnostic du niveau intellectuel des anormaux”, L’Année psychologique, 11, p. 191–244.
2.« Each test battery is adapted to a specific age group: the WPPSI-IV test for children before primary schools, the WISCV for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and WAIS-IV for adults. »
3. Jay Gould, S. (1997). La Mal-Mesure de l’homme.
4. Ohayon, A. (2012). La querelle du QI aux États-Unis. Dans : Jean-François Marmion éd., Histoire de la psychologie (pp. 78–80). Auxerre: Éditions Sciences Humaines.https://doi.org/10.3917/sh.marmi.2012.01.0078
5. https://theconversation.com/forced-sterilization-policies-in-the-us-targeted-minorities-and-those-with-disabilities-and-lasted-into-the-21st-century-143144
6. Pietschnig, J., & Voracek, M. (2015). One Century of Global IQ Gains : A Formal Meta-Analysis of the Flynn Effect (1909–2013). Perspectives on Psychological Science, 10(3), 282306. https://doi.org/10.1177/1745691615577701
7. Wongupparaj, P., Wongupparaj, R., Morris, R. G., & Kumari, V. (2023). Seventy years, 1000 samples, and 300,000 SPM scores : A new meta-analysis of Flynn effect patterns.Intelligence, 98, 101750. https://doi.org/10.1016/j.intell.2023.101750
8. Flynn J.R. (1984) “The mean IQ of Americans: Massive gains 1932 to 1978”, Psychological Bulletin, 95, p. 29–51.
9.Lynn (2009). What has caused the Flynn effect? Secular increases in the Development Quotients of infants. Intelligence, 35(1), p. 16–24.https://doi.org/10.1016/j.intell.2008.07.008
10. Pietschnig J. (2016). The Flynn Effect: Technology May Be Part of It, But Is Most Certainly Not All of It. Measurement :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and Perspectives, 14(2), p.70–73. https://doi.org/10.1080/15366367.2016.1171612
11. Bratsberg B. & Rogeberg O. (2018). Flynn effect and its reversal are both environmentally caused. Psychological and cognitive sciences, 115(26), p. 6674–6678.
12. L. G. Weiss et al., Flaws in Flynn Effect Research With the Wechsler Scales, J. Psychoeduc. Assess. vol. 34, pp. 411–420, 2016.
13. E. Dutton et R. Lynn, A negative Flynn effect in France, 1999 to 2008–9, Intelligence, vol. 51, pp. 67–70, 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