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武侠是近年来武侠剧的富矿。
藤萍、沧月、步非烟……这些打动万千读者的名字,成了剧集改编的灵感源泉。而近期《七夜雪》的播出,更是勾起了无数武侠迷们的古早记忆。
新武侠风行时,《七夜雪》带着一种独特的清冷感惊艳了当时的读者。书中那句“生命中最深沉的爱恋,最终难敌时间”,让多少读者洒下热泪。
在小说问世近二十年后,剧集《七夜雪》终于跟观众见面。
故事围绕着药师谷谷主薛紫夜(李沁 饰)和不羁剑客霍展白(曾舜晞 饰)开展,两人各有执念,但在相识之后从争锋相对,转变为惺惺相惜的知己,最后却因各自背负的责任而难言爱意,徒留遗憾。
任海涛导演(中)给演员说戏剧集播出之后,带给了观众丰富的视觉震撼、诗意留白以及情感思考,也给侠义江湖的荧屏书写添上了崭新的一笔。
近期,《七夜雪》总导演任海涛和我们聊了聊关于这部剧的创作心路。
改编补全情感空白,打造中式古典韵味提起《七夜雪》的原著小说,任海涛打开了话匣子。
作为新武侠的经典小说,它的文本很有质感,可是改成剧集却没那么容易。这是一个有关于错过、救赎和命运的故事,男女主之间有长达数年的情感空白,文字可以靠读者脑补,但剧集必须提供相应的画面。
薛紫夜和霍展白两个人之间的纠葛,可谓是一瞬一生,那种强烈的宿命感,是最触动任海涛的。可是情感空白这部分没法拍,拍出来也很难引起观众共鸣,所以补全细节成了当务之急。
在导演的理解里,彼此有执念的两个人,在命运的牵引下逐渐靠近,走进彼此的内心,相互救赎,经历几次生死考验之后,这份感情其实已经超越了爱情。
“在改编中,我们补全了这个过程,把男女主从相遇、相识、相知到相爱、相守的过程完善了。这个过程是委婉且克制的爱,极具中式古典韵味。”
中式古典韵味,是《七夜雪》在视觉和美学上的直观呈现。别看布景没那么复杂,其实大量的功夫都花在镜头之外。
开拍之前《七夜雪》导演组、制片人、摄影组、美术组都参加了剧本围读会,围绕这部剧的美术造型、摄影风格进行了大量的讨论,最终呈现给观众的正是剧本围读达成的共识。
“因为这个故事是典型的中式美学,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对原著经典场景进行还原,另一方面要用画面去传递氛围,为人物情感关系的推进做铺垫。”
正是有了前期的细致工作,才为《七夜雪》在美学表达上奠定了坚实基础,剧中那些饮酒、品茗、焚香、赏雪的场景,简约自然,构图考究,加上大量的留白,给人一种回味无穷之感。
提到整部剧最满意的桥段,任海涛觉得有两场。一场是开头两人初见,一场是结尾最后分开,一头一尾,形成了呼应。
“初见的时候两个人怀着对立的情绪,结尾的时候是天人永隔,遗憾终身”,这些桥段兼具古典美学与现代审美,用简约的方式,进行了丰富的表达。
在镜头语言和布景上做减法,让《七夜雪》形成了比较简约的整体风格,色调简约。
“两人树下对饮的那场戏,道具其实就是一棵树、一个桌子、几个酒杯,虽然简单,可是对人物的情感关系推进起了很大的作用。把感受的权利还给观众,用镜头的留白还原文字的想象空间。”
演员气质和角色的贴合,更为作品的质量增色不少。
李沁饰演的薛紫夜,坚韧果敢又有着清冷的古典美,而曾舜晞身上的少年气和温暖特质,也让霍展白这个角色更加生动鲜活。
两人一冷一热,从开始的敌对到后来的相知,一种对彼此的救赎,动人心弦。
删繁就简少而精,把握内核侠义行《七夜雪》作为新武侠经典而扬名,但具体到何为“新武侠”,实际上是一个人言人殊的话题。
在任海涛眼中,新武侠的内涵极为丰富,很难做具体的定义。
在剧本围读后,剧组对《七夜雪》有了一个明确的定位:情感江湖。
原著作为一部以情动人的作品,武侠和江湖更像是背景烘托,所以说打戏比例很低,重点的打戏只有三场。
回想起这三场打戏的拍摄过程,任海涛的理念就是“少而精”。
“两场打戏是在新疆完成,一场是在横店棚景内完成。因为打戏不能单独存在,它要为整体剧情服务。像开头的那场打戏,实际上把薛紫夜和霍展白这些人物的特点给立住了,用真实质感的‘武’去呈现精神层面的‘侠’,是我拍摄打戏时格外留意的。”
选择新疆作为拍摄外景地是经过反复思考的。新疆的雪非常符合任海涛对原著的想象,离开雪,那么《七夜雪》的故事就没有了味道。
11月的新疆风雪交加,正是理想的取景地,前后20天的拍摄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剧组每天早晨需要等待景区清雪完毕才能上山拍摄,下午要赶在6点之前收工,因为天黑之后路面会结冰,有一定的危险,“条件确实恶劣,但是看到那样纯净的雪,和仙境一样,拍出来还是很值得的。”
和“少而精”的打戏相反,剧中有大规模的特效。
《七夜雪》的特效量很大,几乎占到一半篇幅,这么大的特效量在武侠剧里是不多见的,细节处理上比较考验功力。主要原因在于核心场景“药师谷”是棚内搭景,由此产生的特效量很高。
好在导演有着丰富的仙侠奇幻作品创作经验,拍过像《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醉玲珑》《宸汐缘》等作品,所以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在拍摄《七夜雪》的过程中,任海涛一直兼顾创新和传统。他明白,武侠绝不只是打打杀杀,还要讲究侠义精神,打戏可以少,但精神不可废。
薛紫夜不顾自身寒疾发作的危险,坚持治病救人。霍展白坚守对师兄的承诺,四处奔波求药。医者仁心、一诺千金,这些特质都是现代观众所了解且认可的优点。
传统武侠剧的侠义精神,如何能够打动现代观众,激发出内心的共鸣,《七夜雪》给出了一种创作路径。
更难能可贵的是,男女主身上的侠义精神,彼此之间的惺惺相惜,这也推动了故事的发展。有了这样的侠义之心为底色,这段爱情也变得更加动人。
薛紫夜医者仁心是侠义,霍展白一诺千金也是侠义,把握住这种精神层面的内容,整部剧的方向就不会有太多偏离。
刻画人物要立体,处理情感要自然从《莲花楼》到《七夜雪》,任海涛最近跟观众见面的两部作品都是武侠范畴。
往前追溯,早在2014年,任海涛就参与拍摄了根据古龙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陆小凤与花满楼》。
十年的武侠剧拍摄经历,让他对这一类型剧有着独到的见解,而大量仙侠奇幻作品的拍摄,造就了他精于武侠又不拘泥于武侠的创作思维。
在任海涛看来,任何类型剧的创作归结起来,最后都要落到人物和情感两方面。
先说人物。从造型开始,所有的东西都要为塑造人物服务。在《七夜雪》里薛紫夜的造型以紫色为主色调,气质独特;而霍展白的半蓑衣等造型,凸显少年侠客的气概。观众能直观地看出人物的特质,便于入戏。
独立的人物相互碰撞,形成复杂的人物关系。无论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上的侠客,他们彼此之间打交道,最终的人物关系都有共通之处。
当年《陆小凤与花满楼》中拍陆小凤(林峯 饰)、花满楼(张晓龙 饰)、西门吹雪(谭俊彦 饰)携手查案,如今《莲花楼》里李莲花(成毅 饰)、方多病(曾舜晞 饰)、笛飞声(肖顺尧 饰)同样携手查案。
“人物关系是相似的,但具体细节一定要与时俱进,这样人物才能立体,不立体的人物缺乏魅力。拍戏最怕机械性的重复,审美疲劳不可避免,所以要抓住每个故事的特质,结合演员表演,这样的成品才能得到观众喜爱。”
再说情感。描摹情感是任海涛创作中的重头戏,据他和我们透露,每部剧都会涉及爱恨情仇,这是人的基本情感,但是怎么去爱,怎么去恨,都要在开拍前琢磨透。让情感自由流淌,至于结局,一定是符合人物、情感的逻辑,顺理成章。
“拍情感方面的内容,设计感不能太重,刻意追求大团圆或者悲剧的结局都会损害剧集质量。我不去教化观众,但会提供思考。”
在这样的创作思路下,任海涛的作品在情感方面都表现独特。如果说《莲花楼》看完之后,留给观众的是久久走不出来的回忆,后劲极大;那么《七夜雪》看完之后,留给观众的则是一声长叹,惆怅满满。
当然,故事里不可能不留有遗憾,创作中也一样。作为一名精益求精的导演,任海涛经手的剧本无论打磨时间多久,最后拍完都觉得多些时间可能会更好。对作品的严格要求让他总是反思创作,这也促进他自我提升。
在任海涛眼里,拍任何一部戏,都会接收到很多东西,事后复盘是必备的。
“戏播了之后我就会想这次失误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观众爱看哪些内容?哪些不好的地方下次规避?每部戏都凝聚着上一部的经验教训。”
在创作中前行,在反思中成长。目前任导正在忙碌着新作品的后期制作中,题材仍为武侠。
任海涛说,每个人对武侠的理解都不一样,未来武侠剧会如何发展很难预测,但有一点他确信,只要关于武侠梦的热血还在,武侠剧就一直会在。
【文/忠犬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