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义理，无定在，无穷尽。吾与子言，不可以少有所得，而遂谓止此也。再言之十、二十年、五十年，未有止也。”

他日又曰：“圣如尧、舜，然尧、舜之上，善无尽。恶如桀、纣，然桀、纣之下，恶无尽。使桀、纣未死，恶宁止此乎？使善有尽时，文王何以望道而未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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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理，无定在，无穷尽。吾与子言，不可以少有所得，而遂谓止此也。”

王阳明很少有这么动感情的时候，譬如说，吾与子言，我跟你说吧，这是把徒弟当儿子的一种感觉，再说十年，再说二十年，再说五十年，还是这句话。

这句话是什么呢？就是你永远不要封顶，永远不要得少即足。初学的人，比如像孟源那样的，得少即足，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为什么不要得少即足呢？因为这个义理是没有定在的，是没有穷尽的时候的。为什么？因为这个义理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它是一个活物，它不是一个死物，不是一个躺在那里等着别人发现的东西! 它是随着你的生命发展而发展，随着你的觉悟提高而生长变化的，而且永无止境。

所以叫“无定在，无穷尽”。不是说没有标准， 而是说它充满灵性，是应机而动的，而且是不可以封顶的。

同样的话题在另外的时候又说一遍，“圣如尧舜，然尧舜之上，善无尽”，就说尧、舜是圣人了，但是在尧、舜之上还有无限的善。

“恶如桀、纣”，像夏桀、商纣，这好像是恶之罪魁，恶透了，恶到顶了吧，但是在“桀纣之下，恶无尽”，还有比夏桀、商纣更邪恶、更坏的。

“使桀、纣未死，恶宁止此乎？”假若说桀和纣不死，他们的恶还要继续做下去。如果说善有尽的话，文王就不会望道兴叹了，文王还仰望大道，周公还仰望大道，而且还说“望道而未之见”。

这一条有个新意是什么呢？就说是善也无尽、恶也无尽。

章太炎受这条启发，提出了一个原理叫作“俱分进化论”，就是说善也在进化， 恶也在进化，这个世界不是单行道，不是说恶少了，善多了，人类社会就走在一个弃恶扬善，恶在减少、善在增加的这么一个一天比一天更光明的大道上；他说不是，他说是俱分进化，善也在进化，恶也在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