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来老师带您解读《中国书法批评史》第四十七讲

第三章：初唐书法批评：确立"尽善尽美"之典范

第一节：唐太宗的"尽善尽美"论——书法艺术的崇高追求

二、唐太宗的批评观点

在评价王献之的书法时，唐太宗的言辞更是苛刻。他认为王献之的字法如同隆冬时节的枯树般凋零稀疏，又如饥饿的奴隶般拘束生硬。这种评价无疑出乎人们的意料，因为从一般角度来看，袁昂所说的王献之书法有拖沓之嫌尚有一定根据，而唐太宗的评价则更像是刻意贬低。尽管如此，当时的人们出于对帝王的敬畏，并未公开质疑这一观点。孙过庭在《书谱》中也基本附和了这一评价。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重新审视唐太宗的观点。李嗣真、张怀瑾等人纷纷修正了这一结论，甚至在宋朝时期，黄庭坚也站出来反对唐太宗的看法，认为他的评价过于偏颇。米芾更是猜测唐太宗贬低王献之的动机，他认为唐太宗早年曾学习王羲之但未能取得预期成就，转而学习王献之，却担心受到他人非议，因此极力贬低王献之以期其在书坛上消失。当然，这些都只是后人的猜测而已。

唐太宗将王羲之树立为书法界的绝对典型，这一立场是否受到政治因素的影响，如今已无从考证。但他那种排除异己、独断专行的做法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可能与王羲之争名的书家一一剔除，彰显出他独特的魄力。相比之下，梁武帝虽然也试图通过帝王地位推崇锺繇并贬抑“二王”，但受限于当时世家大族的影响力，他的态度显然要委婉得多。在《观锺繇书法十二意》中，他声称自己的观点与众人不同，明显带有讨论的意味。

随着南朝的结束和琅琊王氏等世家大族的衰落，唐朝的政治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样的背景下，唐太宗的书法观念自然与梁武帝有着天壤之别。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欣赏王羲之书法的美妙之处。他称赞王羲之的点曳之功和裁成之妙如同烟雾缭绕、露珠凝结般自然流畅；字形则时而断开时而相连如同凤凰翱翔、蟠龙翻腾般富有动态美。这样的评价确实道出了王羲之书法在形式上的独特魅力。从这一点来看，唐太宗不仅依靠帝王的地位来压制异议者还具备着高超的鉴赏能力。

唐太宗所倡导的“尽善尽美”理念，无疑是一个值得我们深入研究的文化现象。这一观念源于儒家思想，并在其手中得到了全新的诠释与发展。在书法艺术领域，唐太宗首次将“尽善尽美”的价值观引入，为其赋予了独特而深远的意义。

书法，本质上是一种具有法度与规范的书写方式，它不仅承载着记录与交流思想的功能，更是展现个人修养与气质的重要媒介。因此，对于文字的书写，我们既要追求其实用性与标准性，也要注重其美观与艺术性。这种对于文字书写的双重追求，正是唐太宗所倡导的“尽善尽美”理念的核心所在。

在初唐时期，唐太宗的这一理念对于当时的书法风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即便是已经年逾六十的欧阳询，也不得不改学王羲之的书法，以追求更高的艺术境界。这种影响力不仅体现在个人的艺术追求上，更体现在整个社会的文化风尚中。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唐太宗将其他书家悉数摒弃的做法，也在一定程度上违反了艺术多样化的规律。艺术是需要创新与变革的，而这种变革往往来自对多元文化的包容与借鉴。因此，我们在追求“尽善尽美”的同时，也不应忽视艺术的多样性与包容性。

综上所述，唐太宗的“尽善尽美”理念对于书法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既体现了对于文字书写的双重追求，也反映了艺术发展中的某些规律与矛盾。这种理念对于我们今天的艺术创作与文化传承仍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唐太宗曾发表过一番关于学习书法的独到见解，这些见解汇聚在他的《法书要录》卷四《唐朝叙书录》之中。他曾对朝臣们说：“书法虽为小道，却非无足轻重之事。偶尔投入其中，也比虚度光阴强。任何技艺，只要用心去学，都能有所收获。问题在于，人们常常因为心力懈怠，无法专心致志。我年轻时，身经百战，每遇战事，都亲自挥旗指挥。通过观察敌阵，我能迅速判断其强弱之处，然后用己之弱应对敌之强，以己之强击敌之弱。这种战术的运用，让我深谙制胜之道。如今，我临习古人的书法，并不刻意模仿其形式，而是追求其骨力。一旦领悟了骨力，形式自然水到渠成。在写字时，我始终秉持‘作意’的原则。所谓‘作意’，就是在动笔之前，先有一个清晰的精神主张。这样，笔随心动，形势自然生成。由此可见，书法中的精神气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这段言论中，唐太宗强调了书法学习中“作意”的重要性。他认为，写字不仅仅是手的运动，更是心灵的流露。在写字之前，应该先有一个明确的精神主张，即“意在笔先”。这样，笔下的字形才能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作者的精神气骨。同时，唐太宗也提倡在临习古人书法时，不要拘泥于形式，而要关注其内在的骨力。只有真正领悟了骨力，才能将古人的书法精髓融入自己的作品中，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

这段论述不仅体现了唐太宗对书法的深刻理解，也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学习书法的方法。它告诉我们，在学习书法的过程中，不仅要注重技巧的训练，更要关注内在精神的培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领略到书法的魅力，成为真正的书法大师。（全文2048字）

作者：王贵来（天津书画艺术网总编）

2024年4月25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