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唐故事02秦琼卖马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5-03-31 22:14:53

叔宝在临潼山救了李渊后,单骑跑到关口,方才住鞭,与樊虎会合。次日,匆匆分了行李,樊虎带犯人去泽州,叔宝带犯人去潞州。

叔宝行走不止一日,到了潞州,住在王小二店中。把犯人带到衙门,投过了文,禁子收了人犯,回批却要候蔡刺史往太原拜访唐公回来才发。

叔宝只得到店中耐心等候。不想他食量大,一日三餐,要吃斗米。王小二本钱短少,怎经得他吃?就要叔宝预支几两银子。

叔宝在箱里摸银子,却摸不出,吃了一惊。原来,州里拨的盘费,都在樊虎身边。谁知匆匆分手,行李文书件件分开,只有银子不曾分得。

叔宝心内踌躇,想起母亲要买潞绸做寿衣,有十两银子,还在箱内,就取出来,交与小二。

又过数日,蔡刺史回府。叔宝暗想,他一进衙门,事体忙乱,怎见得到?于是就当街拦轿,喊道:“小的是山东济南府的解差,伺侯太爷回批。”

蔡太爷在轿内,半眠半醒,那肯理他?衙役吆喝道:“太爷难道没有衙门?却在这里领回批?还不快去!”轿夫一发走得快了。

叔宝想,我在此多住一日,就多一日盘费,他若几日不坐堂,怎么了得!就赶上前拖住轿杠。不想性急力大,轿子猛地一侧,轿夫打了个闪失。

太爷差点跌将出来,大怒道:“这等无礼,扯下去打!”叔宝自知失礼,被皂隶按翻了,重打二十板。

叔宝挨过一夜,到天明,负痛来府中领文。那蔡刺史与济南府刘刺史是同年好友,见了叔宝,回嗔作喜,马上签了回文,又取银三两,赏作路费。

宝回店,小二见他领了批文,满脸堆笑,就与叔宝结帐。叔宝住店三十天,每日六钱,该十八两,前已交银十两,尚欠八两。

叔宝把三两赏银,交与小二,並说盘费在朋友身边,等他从泽州投文回来,再付足欠银。

小二怕叔宝走了,讨不到银子,就假意说批文要紧,可交与他妻子代为收藏。叔宝不知是计,就将批文交与小二收了。

叔宝日日去官塘大路,盼望樊虎到来。望了许久,不见樊虎的影子。回到店中,又听到王小二冷言冷语,受了一肚子腌臜气。送来的茶饭,不是隔夜的,就是冷的。

一天,叔宝晚上回来,见房中已点灯,一伙人在里面划拳饮酒。王小二支支唔唔,说是客人自己搬进去的。叔宝此时人贫志短,有何话说?

小二把他引进后面一间破屋里,地上铺着一堆草,四面风来,吹得油灯半明半暗。叔宝闷闷不乐,把金锏作琴,弹锏吟唱。

正吟之间,忽听有脚步声走到门口。叔宝当是王小二,斥道:“你这小人,我秦琼来清去白,难道走了不成!”

门外却道:“秦爷切勿高声,我是王小二之妻柳氏。”原来柳氏见丈夫势利,冷落叔宝,心中不忍,就与他送来晚饭,还有三百文钱。

叔宝不觉落下几滴泪来,说道:“贤人,来日我当厚报!”柳氏说:“不敢望报。”将饭篮放在地上,竟自去了。

叔宝将饭篮搬进,吃了饭,收了钱。第二天,天还未明,又走到大路口,盼望樊虎,仍然没有盼到。

又过几日,叔宝把三百文钱都用尽了。想到身边那两条金锏,今日穷甚,只好拿去典当。不料当鋪的人说:“兵器不当,只作废铜称!

叔宝没奈何,就作废铜称。当舖人拿大秤来称,两条锏,重一百二十八斤,除去些折耗,只合五两银子,多要一分也不当。

叔宝想,五两银子,何济于事?依旧拿了回来。王小二抹下脸道:“你一日三餐,我顾不了;你的马若饿死了,也不干我事!”

叔宝忙问:“我的马可有人要么?”小二说:“我们潞州城里,都是用脚力的,马如出门,就有银子。”

叔宝又问道:“这里马市在那里?”小二说:“就在西门大街上,五更开市,天明就散。”叔宝道:“明早去吧。”

叔宝走近槽头,见黄骠马蹄穿腿瘦,肚细毛长。那马见了叔宝,摇头流泪,像是要向主人说话。

叔宝眼中流泪,叫声:“马呵··”口中噎塞,说不出来,只得长叹一声,把马洗刷一番,割些草与它吃。

这一夜,叔宝如坐针毡。他睡到五更时分,把马牵出门,走到西市。那马市已开,王孙公子,往来不绝,都笑他:“这穷汉,牵着劣马,来此何干?”

叔宝听了,长叹一声道:“只为少了几个店帐,弄得如此!”见市上没有人睬他,就把马牵回。

他因空腹出门,一时睡眼惺忪。乡下人挑柴进城来卖,柴上有些青叶,那马饿极,见了青叶,一口扑去,将一个卖柴的老儿冲了一跤。

叔宝惊醒,急忙扶起老儿。那老儿看着马问道:“这马是卖的吗?马骠虽瘦了,缠口倒硬挣,还算好马。”

叔宝见他识马,就问到那里去卖。老儿说,这西门十五里外,有个二贤庄,庄上主人姓单名通,号雄信,常买好马送朋友。

叔宝听了,如醉方醒。在家时就听说,潞州单雄信,是个招纳好汉的英雄。自悔到此多日,不去拜他,如今衣衫褴褛,怎好去见?只得认作卖马的,随老丈前去。

出了城,行了十余里路,见一所大庄院,古木阴森,房舍毗连。那老儿叫叔宝在外等候,自己进庄门报信去。

这单雄信在隋朝是第十八条好汉,刚勇豪爽,武艺精绝,专好结交豪杰,远近闻名;绿林中人,无不听命。当下见老儿来报,就同他出来看马。

叔宝隔溪一望,见雄信身长一丈,青脸红须,衣服齐整。觉得自身不像个样子,就躲在树后。

雄信走过桥来,将马一看,高有八尺,遍体黄毛,如纯金细卷,并无半点杂色。双手用力向马背一按,雄信膂力虽大,这马却分毫不动。

雄信看完了马,方与叔宝见礼,问要多少价钱。叔宝说:“人贫物贱,不敢言价,只赐五十两足矣!”

雄信说:“只是骠跌太重,与你三十两吧。”说罢,转身过桥去了。叔宝无奈,只得跟过桥来,说道:“凭员外赐多少罢了。”

到了庄上,雄信叫手下人把马牵去。问叔宝道:“足下是那里人?”叔宝说:“济南府人氏。”雄信听得济南府三字,就请叔宝坐下。

雄信说:“济南府咱有个慕名的朋友,叫秦叔宝,你认不认得?”叔宝随口应道:“就是在下——”雄信失惊道:“得罪!”

叔宝忙说:“就是在下同衙门的朋友。”雄信于是问道:“请问老兄高姓?”叔宝答道:“姓王。”

雄信入内,拿出马价三十两,另送银二两与潞绸两匹,与叔宝作揖道:“烦兄在秦兄面前,道个单通仰慕之意。”叔宝推辞不下,只好收了。

雄信还要留饭,叔宝怕露出自己名声,辞谢出门。路上,将一两银送与老丈,自往西门而去。此时正当中午,叔宝腹中饥饿,就走入酒店,拣了座头坐下,叫了酒菜,吃了几杯。

这时候,店外来了两个豪杰。叔宝一看,认得一个是王伯当,连忙把头别转了。

这王伯当是金山人氏,做过武状元,因见奸臣当道,故此弃官,广游天下,交结英雄。另一个是长州人谢映登,因往山西探亲,遇见王伯当,同到店中饮酒。

叔宝回转头时,早被伯当看见,便问道:“那位好似秦兄,为何在此?”叔宝只好起身应答,与二人见过礼。

伯当见叔宝这般光景,连忙把自己身上的绣花战袄脱下,披在叔宝身上。叔宝把前事说了一遍,又讲了今早在二贤庄卖马的事。

伯当说:“兄长既然见了雄信,何不道姓名与他?如今同小弟再去。”叔宝说:“如今卖马有了盘费,小弟就要起身回乡了。”

伯当又问了叔宝下榻处。叫酒保摆上酒馔,三人开怀畅饮。饮罢作别,伯当、映登二人往二贤庄去了。

叔宝回到店中,把饭钱算还小二,取了批文,谢别柳氏,收拾行李,把双锏背上肩头。又恐雄信追来,于是连夜出城,往山东而去。

伯当、映登到了二贤庄,雄信出迎,伯当道:“单二哥,你今日做了不妙的事了!”雄信忙问何事。伯当说:“你当面错过有名望的人了!”

雄信追问之下,方知那卖马的,正是“小孟尝”秦叔宝。雄信就要赶去,伯当说:“天色已晚,进城来不及了,明早去吧。”

雄信性急,与二人吃了一夜酒,天色微明,就赶进城内,到小二店前下马,不想叔宝昨晚已起身去了。

雄信正要追赶,忽见家将跑来叫道:“二员外,不好了!大员外在楂树岗被唐公射死,如今棺木已到庄上。”

雄信大哭道:“伯当兄,弟今不得去赶叔宝兄了,请兄多多致意。”说罢飞马回去了。伯当、映登也辞别而去。

再说叔宝往山东路上,走了一夜,自觉头昏,硬着身子又走十余里,再也不能前进。见路旁有一座东岳庙,就走了进去。

叔宝正要往拜台上坐,忽然头昏,仰后倒在地上,肩上双锏,竟把七八块砖都打碎了。惊得道人慌忙来扶,那里扶得动?

道人忙报与观主魏征。这魏征是维扬人,做过知州,因见奸臣当道,便挂冠修行,在此从师。当下闻报,连忙出来,与叔宝诊脉。

魏征叫道人煎金银花汤一服药,与叔宝吃了,叔宝渐渐醒来。魏征问他是何处人氏,叫什么名字,叔宝将姓名并前事说了一遍。

魏征叫叔宝在观内将养,等好了再回乡;又吩咐道人,在西廊下打舖,扶叔宝睡了。此后日日与叔宝按脉用药。

过了几天,这一日,道人摆设经堂,预备做法事。不一会,做法事的人到了,原来是单雄信,因哥哥死了,在此看经。

雄信正在参拜圣像,忽听家丁与道人吵嚷,原来是廊下睡了一个病人。雄信大怒,就叫魏征来问,魏征说了原由。

雄信听说叔宝在此,大喜,急忙跑到廊下,扯住叔宝的手,叫声:“叔宝哥哥,单通想煞你也!”见叔宝形容憔悴,不觉泪下。叔宝回避不得,只好答谢。

雄信叫家丁扶秦爷洗澡,换了新衣,吩咐魏征自做道场。又叫一乘轿子,抬了叔宝。雄信上马,竟回到二贤庄。

叔宝在雄信家里,经医生调治,不消半月,病就好了。雄信备酒接风,二人各叙别后情由,十分投契。

却说那樊虎到泽州,得了回文,料想叔宝已经回家,就直回济南府。因见叔宝未回来,就到秦家,安慰老太太一番。

又过了一月,仍不见叔宝回来,老太太十分焦急,就请来樊虎,托他带一封信,到潞州走一遭,寻找叔宝。

樊虎入衙告假一月,次日起程。这日行近潞州,忽然彤云密布,朔风紧急,落下一天雪来。樊虎见路旁有座东岳庙,忙下马进庙避雪。

魏征一见,问他是那里来的。樊虎将寻找叔宝的前后事体说了一遍。魏征笑道:“那个人,远不过千里,近只在眼前。”就讲了叔宝的下落。

樊虎听了,就辞魏征上马,冒雪向二贤庄去。

雄信、叔宝闻报,出来与樊虎相见。叔宝与樊虎互道了别后消息,樊虎又取出秦母书信,叔宝看了,急着要回家。

雄信劝道:“哥哥大病初愈,冒雪而行,恐途中病发。不如请樊兄先回,安慰令堂。过了残年,天时和暖,哥哥再回去。”叔宝只得允诺。

过了数日,天色已晴,叔宝写了回信,雄信备酒与樊虎饯行,取出银五十两,潞绸五匹,寄与秦母;另银十两,潞绸五匹,送与樊虎。樊虎收了,辞别二人,竟回济南府去了。

雄信为何不放叔宝回去?只因他要厚赠叔宝,恐叔宝不受,只得暗地把他的黄骠马养得雄壮,叫匠人打一副镏金鞍镫。又把三百六十两银子,打做数块银板,放在一条缎被内。一时未备,故留叔宝在此。

过了残年,又过灯节,叔宝向雄信辞行。雄信摆酒饯行,饮罢,叫人牵出黄骠马,鞍镫俱全,舖盖捎在马上,双锏挂在两旁。

信又取出潞绸十匹,白银五十两,送与叔宝为路费。叔宝推辞不得,只得收下。雄信送出庄门,叔宝辞谢上马去了。

叔宝催马前行,行不上九十里,天色已晚,见有一村人家,地名皂角林。叔宝下马投店,店主吴广迎进客房,摆上酒肴。

走堂的牵马去槽上加料,见鞍镫镏金,行李沉重,好生奇怪。悄悄对主人说:“前日邻村失盗,缉访无踪,此人莫非是个响马?”

吴广叫他不要声张,自己溜到叔宝房前,往门缝里一望,见叔宝吃完了酒饭,打开舖盖要睡,扑的一声,脱出许多雪亮的银块来。

吴广一见,果然是响马,连忙走出门,去叫捕快。正好遇到二三个捕快,来店上吃酒,吴广就把这事说了。

捕快就要下手,吴广说:“那人十分了得,恐拿他不住。”叫捕快埋伏在门外,伏下绊绳。自己拿起斧头,去引那人出来。

叔宝正对着银子,想雄信既有馈赠,何不明言。忽然房门打开,吴广手执斧头,叫声:“做得好事!”抢将进来。

叔宝只道是响马来劫银子,顺手一推,吴广立脚不住,扑的一声,撞在地上,脑浆四溅,顿时丧命。

外边众人呐喊一声,叔宝拿起双锏,抢出房门,两边索子拽起,把他绊倒在地,当下被众人拿住。

次日天明,众捕快带了叔宝,到潞州府投案。蔡刺史看见叔宝,惊问道:“我认得你是济南差人,何故做了响马?”

叔宝说:“小人正是济南差人,不是响马。”并说领回批文后,行不多远,因得了病,在朋友家调养到今,方才回去,银子是朋友赠的。

蔡刺史问道:“你那朋友住在那里?”叔宝恐连累雄信,就托言说:“小人的朋友是做客的,已经走了。”

蔡刺史拍案骂道:“那有做客的留你住这多时?又有许多银子赠你?分明是个响马了。”令人打了四十大板,收在监内。

这事传到二贤庄,雄信吃了一惊。叫家人备了酒饭,来到监门口,禁子见是雄信,连忙开了牢门。

雄信一见叔宝,抱头大哭道:“叔宝兄,弟害兄这般苦,小弟虽死难辞矣!”忙令禁子开了木栲。

叔宝料想不能免死,只念山东老母,无人供养,便请雄信时时照顾。雄信慨然承命,叫叔宝放心;吩咐家人摆上酒饭,同叔宝吃了。

雄信别了叔宝,去衙门上下说情。复审之下,叔宝实非响马,推倒吴广致死,属于误伤,按律判作充军。案子呈山西大行台衙门批准,将秦琼发配河北幽州罗元帅标下为军

不日起解,解差金甲、童环,与雄信是好朋友。当下取了文书,带了叔宝,出得府门,早有雄信迎着,同到酒店饮酒。

雄信取出书信一封,交与叔宝道:“我有个朋友张公谨,是帅府旗牌官,住在顺义村,兄可去投靠他。”叔宝十分感谢。

临别,雄信取出白银五十两,送与叔宝;又二十两送与金甲、童环。三人推辞不得,只得收下,拜别雄信,竟投河北而去。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教场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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