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婆家被接回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小五岁的妹妹。

我站在门口，刚要伸出手来示好，没想到迎接的却是刺耳的尖叫声，以及水杯撞击墙面的碎裂声。

妈妈立即心疼的护住妹妹，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警惕与不耐，解释道:

「元元还小，有点轻微暴躁，你别吓到她。」

妹妹缩在妈妈怀里，表情得意又嚣张。

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暴躁，她只是单纯对我有强烈的敌意，怕我分走那一点可怜的母爱。

1

外婆过世后，我妈将我从老家接了回来。

自有记忆开始，我的父母就常年在外省工作，还是在外婆嘴里听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小五岁的妹妹。

若不是外婆患癌去世，他们是舍不得回来接我的。

毕竟十年都没怎么见过面，哪有那么多深厚感情在。

刚下车，我就看到了妹妹站在高档小区门口，一脸紧绷的盯着我看。

我有些紧张，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应该和这位素未谋面的亲妹妹打声招呼的。

「你好，我……我叫宋夕。」

我刚伸出手，没想到这个斯文安静的妹妹突然一跺脚，紧接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吓得我一激灵。

同时妹妹又将手里的水杯狠狠砸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我吓得不敢说话，慌张摆手道歉，就看到我妈立即心疼的扑过去抱住妹妹，好一阵安抚过后，便用警惕不耐的眼神斜我一眼，解释道:

「元元还小，有点轻微暴躁，你别吓到她。」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这么娇贵，伸个手也能将她吓到。

但很快又想到是自己太唐突了，人家可能不喜欢肢体接触。

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后，我便想找个机会跟她道歉。

可整整一晚上，妹妹的态度都非常冷淡，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我，全程跟在爸妈身后。

此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多余，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要将我接回家，徒增烦恼。

吃过饭后，因为妹妹极度抗拒和我同住，我只好被安排到最小的杂货空房住，里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看起来有些乱。

简单收拾后，我便带着行李住了进去，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又想起了外婆去世前痛苦的样子，忍不住难受起来。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爸推门走了进来，给我送了一套新买的睡衣，上面有卡通鸭的图案，看起来可爱。

「元元白天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以后就跟我们好好生活。」

我爸耐心安慰我，提起妹妹时欲言又止，只是一个劲让我别往心里去。

我点点头，没有再把这件小事放在心里。

我爸离开后，在关门的缝隙里，我看到妹妹抱着可达鸭玩偶站在客厅，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

那种眼神仿佛有种宣战的意味，看得我冷汗直冒。

2

没想到，第二天意外就出现了。

我抱着被剪碎了一地的睡衣，脑子一片空白，而这时，妈妈和妹妹走了过来。

妈妈一看到新买的睡衣被我糟蹋就沉下脸，妹妹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我昨晚听到姐姐房里传来剪刀剪衣服的声音，可能姐姐对这个家不满意吧。」

我心里又气又委屈，当即就反驳了过去。

「我没有，我醒来的时候衣服就成这样了，妹妹你别乱说。」

妹妹迅速冷下脸，阴郁的眼神里藏着怒火，下一秒攥起拳头就朝我砸了过来。

我躲闪不及，直接挨了几拳头，一屁股摔倒在地。

虽说小孩的力气不比大人，但妹妹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依旧疼得我龇牙咧嘴。

忍无可忍，我一把将妹妹推倒在地，大声道:

「你骗人，我没有用剪刀，是你剪坏了衣服！」

迎来的却是我妈不满的呵斥，她走上前替妹妹撑腰道:

「她才五岁，能骗人吗？」

「要不是看在你外婆的面子上，你以为我愿意接你回家吗？」

「早知道让你自生自灭……」

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爸及时赶过来打断，他眼神警告我妈，转过来想安慰我。

我却听到我妈的话，伤心的跑出了门，心里满是委屈。

四处闲走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奶奶，她刚买完菜回来，一看到我就热心问道:

「你是哪家的孩子？天都快黑了，快回去吧。」

我撇着嘴没说话，眼眶却红了，奶奶很快意识到我在家里受了委屈，就将袋子里买的新鲜红苹果递给了我，摸了摸我的头。

看着奶奶和蔼的样子，我想到了外婆也喜欢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这样摸我头。

心情平复下来后，我被奶奶送到了家门口。

刚进家门，就看到妹妹缠着妈妈要糖吃，我妈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然而这样美好的场景在我到来时瞬间冷下场。

我知道妈妈不喜欢我，也不奢求她对我有什么疼爱，只要不排斥我就好。

只是妹妹似乎很在意这一切，生怕我的到来影响了她的家庭地位。

3

晚上，我洗漱完回到了小房间。

房间里总是有股怎么也打扫不干净的灰尘味，闻着有些呛人，好在我在乡下住惯了，这些都能忍受。

这时房门响了，妹妹抱着可达鸭玩偶来向我道歉。

经过这几次的相处，我感受到了妹妹强烈的敌意，便拒绝和她说话。

谁料，妹妹突然开始撒娇，一个劲儿的叫「姐姐」，主动向我示好，仿佛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看着五岁妹妹纯净的眼神，我很快也软下心来，答应和她和好。

妹妹突然就笑了，拉着我的手说: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学吧！」

我也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妹妹一跺脚闪开，眼神透着不耐。

我这才想起来，妈妈说妹妹有暴躁症。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了书包，穿上鞋和妹妹一起去学校。

只是总感觉脚上有异物感，说不清楚的难受，我以为是自己穿不惯小皮鞋，便没太在意。

等上了一天学后，我才发现我的脚底酸疼不已，已经走不了路了。

直到同学惊呼出声，老师迅速围在我的身边询问，我才知道我的脚底扎了二十多块细小的玻璃碎渣，小到不易让人察觉。

老师轻轻抬起我的双脚，每碰一处就火辣辣的疼，无奈之下只好给我妈打去了电话，又将我送到了医院。

在医生一个多小时的努力下，脚底的玻璃碎渣终于被清理干净。

我妈来到医院，一眼就看到我躺在病床上，担心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我却看了妹妹一眼，不言而喻。

妹妹察觉到我的眼神，立即暴躁起来，她用力砸着病房的东西，大吼大叫，像在发泄自己被人误会的委屈一般。

可明明受了欺负的人是我，她却像一个受害者一样委屈。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我暗自咬紧牙关，看着妹妹暴躁发病的样子，以及妈妈慌张担心的眼神。

好半天，妈妈和医生才将妹妹控制住，就听到妹妹激动喊着:

「我讨厌姐姐，我讨厌她，滚出我家！」

在场的人大概都明白了，是妹妹往我鞋里放的玻璃碎渣，只不过他们更担心妹妹的病情，无暇顾及我。

等妹妹平静下来后，她便一个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周围如死寂一般。

妈妈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冷漠疏远的对我说:

「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不要做让她不开心的事，知道吗？」

我说:「凭什么，我不也是你们的女儿吗？」

妈妈突然冷笑了一声，摸着我的头说:

「孰轻孰重，我还是分的清。」

我不再说话了。

4

从医院回来后，妹妹就一直生闷气，惹得我妈不停跟在她的后边关心。

我一瘸一拐的走进家，伤口处还在流血，仿佛那些玻璃碎渣从未被清理过一般，疼得钻心。

我爸走过来看我一眼，又看向一旁发脾气的妹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后来我向学校申请住宿，老师都感到惊讶，说:

「你才十岁，就要住宿吗？」

我点点头，明白自己再不离开那个家，就会被妹妹折磨而死。

而在学校生活后，总算没有那么压抑，我顺道认识了许多好朋友，其中一个就是雯雯。

她不在意我插班生的身份，也不在意我被其他人排挤，性格大方热烈，很快感染了我。

回家次数少了后，妹妹安分了很多，暴躁的情绪也消失不见。

在当我第一次进步十名后，我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询问我学校生活过得如何。

在印象中，爸爸还是很善解人意的，于是我坦白了这次考试进步了十名。

我爸立即高兴的让我这周回家庆祝，犹豫一瞬，我还是同意了，扭头对雯雯说:

「不好意思啊，周末就不去你家玩了，我爸要给我庆祝这次考试进步。」

雯雯羡慕的说:「真好啊，像我爸这么忙就不会关心我。」

我笑笑不说话，其实自己在家也就那样，得不到家人的疼爱。

回到家后，我爸难得的买了个小蛋糕，我妈也做了顿好吃的饭菜。

兴许是太渴望得到父母的重视了，回家的那一天我积极表现，不断的分享学校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学习情况。

我爸骄傲的看着我，一边挤眉弄眼的对妹妹说:

「要好好向姐姐学习。」

我这才注意到，妹妹在一旁安静了许久没说话，忍不住心一紧。

突然，妹妹笑着对我说:「恭喜姐姐考试进步。」

我莫名松了一口气，就看到我妈一脸骄傲的摸着妹妹的头，仿佛在感叹她的懂事。

这时，妹妹突然开口说想去厕所一趟，我们便吃着饭没再管妹妹的动静。

过了会，厕所突然发出「嘭」一声巨大的声响。

我们着急忙慌的来到了厕所，就看到妹妹蹲在冷水桶里。

此刻桶翻了，水洒了一地，妹妹就这样冰冷的躺在地上，焦虑不安的乱动，抗拒与其他人的接触。

我们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也开始担心起来，生怕这个妹妹出什么意外。

然而在我准备将她扶起来的时候，妹妹突然剧烈挣扎，忍不住大叫，又是熟悉的砸东西，哭着闹着，吓坏了众人。

我妈一把将我推到门外，手忙脚乱的去抱妹妹，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心。

而就在我妈刚碰到妹妹时，妹妹就受不了的大哭，口中嚷嚷道:

「滚开，我不要看到你们，姐姐回来，你们就不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