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是我儿子10岁生日，我陪他一起过了生日，切了蛋糕，本来应该是很完美的一天，但儿子的一句话，让我开心地笑凝固在脸上，慢慢由水结成冰。

儿子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观察着我的脸色，见我心情不错，便小心翼翼地开口，爸爸，我刚才许的愿望是，希望下一个生日爸爸妈妈一起陪我过。

见我隐隐有发脾气的迹象，儿子赶紧把手上剩下的一小块蛋糕，一股脑儿塞进嘴里，风一样地往房间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我说，老爸，我困了，先去睡觉啦！

儿子的敏感和懂事，让我心里愧疚不已，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疼，妈妈爱，唯有我儿子，从小就没见过妈妈长什么样。

我虽然也疼他，爱他，可以既当爹，又当妈，但我却没能让他在童年时期，享受到应有的母爱，这是我对他最为抱歉的地方。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给不了。

我儿子的妈叫严梅，现在距离她主动离开我和儿子，已经过去快十年的时间了。很多时候我会自暴自弃地想，可能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辈子严梅替老天爷来收拾我了。

02

我和严梅相识于工厂，在同一个车间上班，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得知她单身，我主动追求她，结果很明显，她答应我了，我们俩恋爱了。

没多久，正处在热恋中的我们一起租房同居了。

我们俩每天一起上班、下班，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周末出去逛街，或是去附近的景点玩玩，小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十分甜蜜。

一年多以后，我觉得我们对彼此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恋爱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给严梅一个交代，让她成为我的妻子，我们一起共度余生。

适逢年底，打工人都选择回老家过年，我也不例外。

我跟严梅提议，跟我一起回家见我的爸妈。如果双方都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就可以去见她的爸妈了。这个流程走完，下一步我们就可以准备结婚了。

严梅没有立即同意我的提议，也没有即将要见家长的喜悦，她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到时候再说吧。

她躲闪的痕迹太明显，我以为她还没准备好，也没当回事儿。那个时候，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自信，我坚信严梅一定会跟我一起回家的。

到了买票的时候，我跟严梅说，我买了两张回家的火车票，你一张，我一张。实际上票还没买，我想逼一逼她，让她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严梅急了，我没说要跟你回家呀，我不跟你回家，要回，也是回我自己的家。

03

见她如此态度，我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问她为什么，恋爱不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吗？你不想和我结婚，是把我当备胎，还是耍着我玩?

一连串的质问下来，严梅有些招架不住，支支吾吾半天，她终于跟我说出了实情。

严梅说她有未婚夫了，他们俩已经在老家订过婚了，还在他们镇上的大酒店摆过酒席。她家收了未婚夫家6万块的彩礼钱，这是她周围人都知道的事儿。

你有未婚夫了，为什么还和我谈恋爱?我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严梅说，她不喜欢她的未婚夫，但她的爸妈很喜欢。最重要的是，她未婚夫家的条件很好，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她爸妈当然乐见其成了。

她这次出来，是瞒着家里人悄悄走的，她爸妈都不知道她在哪儿，只知道她是出来打工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我问她。

严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退婚的话，相应的彩礼钱也要退回去。她手上没有那么多钱，她爸妈肯定是不会同意退婚的，这钱只能由她来出。

话谈到此处，我们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还有我们对未来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内心里好多指责严梅的话，面对这样的氛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想问她，明明有未婚夫了，为什么还假装单身，跟我谈恋爱？我们俩朝夕相处了一年多，我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是我神经太大条，还是你隐藏的太好？

04

第二天，我们俩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上班、下班、吃饭，跟往日别无二致。严梅的样子淡定极了，一点儿不安的情绪都没有，倒是我先稳不住了。晚上睡觉前，我忍不住问严梅，你爱我多一点儿，还是爱你未婚夫多一些？

她说，我愿意跟你谈恋爱，当然是爱你多一些。

我以为要等很久，或者是严梅根本不会回答的问题，她却果断地给了我答案，我内心顿时一阵狂喜。有这个就够了，不管做什么，我觉得都值了。

我跟严梅说，你跟你未婚夫分手吧，跟我在一起，退还的彩礼钱我来出。我们先去我家见我爸妈，然后再去你家见你爸妈，我要用我的实际行动争取你爸妈的同意，让他们同意把你嫁给我。

让你爸妈知道，你未婚夫很好，但我也不差。

我一鼓作气，把我想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把我的想法，我的计划统统告诉严梅，直接向她表明，我已经给我们的未来做好了规划，只要她点头即可。

我双眼放光地看着严梅，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然而，我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严梅的分手两个字。

她的答案像是一记闷棍敲在我身上，很疼，但同时又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我上班不到两年的时间，每个月的工资虽说有三千块钱，但手头上根本就没什么存款。和严梅谈恋爱后，日常开销都是由我来出，几乎每个月都是月光族。

我嘴巴上说严梅退婚的彩礼钱由我来出，但6万块钱于现阶段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目前情况下，我得上多少年的班，才能存到6万块钱呀。

05

真要让我出这个钱，我还得伸手向我爸妈要，理由也不好找。我总不能跟我爸妈说，我要向我女朋友的未婚夫退还彩礼钱吧？这么一大笔钱，这样一件还不确定有结果的事儿，不把我爸妈气死才怪。

分手已成定局，我觉得自己对这段感情已问心无愧，挽回的话就不必说了。过年回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本来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虽然我很难过，但人嘛，总要往前看，不能一直在原地打转。何况，我也才20岁，根本就没有做好成家的准备。

没想到三个月后，严梅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她怀孕了，孩子是我的。并且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不然，她这辈子都做不了妈妈了。

这时我才知道，严梅在跟我谈恋爱之前，做过一次流产手术。这一次意外怀孕，她原本是不打算告诉我的，准备悄悄地去做个流产手术就算了。既然选择了分手，互不打扰就是对上一段恋情最好的尊重。

结果医生告诉她，如果这一次她再做了流产手术，后面可能再也无法怀孕了。

在严梅的观念里，一个家庭没有孩子，那怎么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呢？她无法承担这样一个后果，只好给我打电话，向我求助了。

面对严梅抛给我的难题，我除了答应，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我和她结婚，成了唯一的正确的标准答案。

我给我父母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情，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事情格外的顺利。我爸妈听说他们要当爷爷奶奶了，非常高兴，并支持我的决定。

我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严梅，她马上买票，坐车到了我的老家。

06

女朋友怀孕了，结婚的事自然被提上了日程，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吗？

我爸妈跟严梅提议，结婚这事儿，一辈子只有一次，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来，办一个隆重的，热闹的婚礼是必不可少的。

她想都没想，立马拒绝了。她说，她不要彩礼，不要婚礼，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行。

我说，不办婚礼可以，办一个简单的结婚仪式，请亲戚朋友们一起吃顿饭，告诉周围的人，我们结婚了，这样总可以吧？

她也摇头拒绝，最后，我爸妈拍板，婚礼和孩子的满月宴一起办。不管怎么样，结婚是一件人生大事，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严梅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我却有些不太高兴。这和我想象中的婚礼场景完全不是一个样儿，没有婚礼，没有婚纱照，结婚戒指她都不要，这算是结的哪门子婚呐？

我虽然对不办婚礼这件事有不满，但严梅都没意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有再多的想法和意见，另一半不配合，那也只是纸上谈兵。

不办婚礼可以，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跟丈人丈母娘说一声吧。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我一声不吭地把她给拐走了，任谁都会生气的。我不想让本来就不和谐的翁婿关系，再一次雪上加霜。

我要给丈人丈母娘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要和他们的女儿结婚了，严梅不让。

07

她说，她是偷偷跑出来的，她爸妈根本就不知道她怀孕了。我这电话一打，她就露馅儿了，她爸妈肯定不会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说着说着，她竟然哭了起来。她怀着孕，我也不好让她伤心，这件事就此作罢。如严梅所愿，我们的婚礼和孩子的满月宴是同时进行的。

孩子出生刚满一百天，严梅说她妈妈的腿骨折了，家里没人照顾，需要她回去帮忙。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答应。

我提出要跟她一起回去见见丈母娘，这是一个表现的好机会，表现好了，说不定丈母娘就立马点头，认可我这个女婿了。

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想法也没错，但严梅说，她偷偷和我结婚，生孩子的事儿，她妈妈还不知道，她先回去探探她妈的口风，再让我过去。她怕她妈一听到这个消息会承受不住，那她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坚持就显得我无理取闹了，孩子都有了，夫妻间最起码的信任还是要有的。

严梅回娘家了，刚开始我们俩还打打电话，聊聊天，后来次数慢慢变少，聊天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后来干脆就没消息了。最初我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她一个人照顾丈母娘太辛苦，太累了。不打电话就算了，等她有时间了，自然会和我联系。

等我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5个月后的事情了。我赶紧买了去严梅家的车票，去了才知道，严梅已经和她的未婚夫结婚了。

08

我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严梅一边哭一边说，她是有苦衷的，她也不想这样的。回来之前，她的想法是，先把婚约解除了，再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回来之后，当她提出和她的未婚夫解除婚约时才发现，这件事好难，她太天真了。

她16岁就和她未婚夫订婚，当时她家收了未婚夫家6万块钱的彩礼，她哥结婚时，向她未婚夫家借了2万块钱。她爸生病住院时，借了3万块钱。还有逢年过节未婚夫家给她家买的礼物，送的东西，七七八八的加起来，有十多万了。

主张退婚的是她，但这么多钱，她根本拿不出来，短时间内也还不清这些钱。

她有想过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但我家是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我自己没什么钱，得伸手向爸妈要，我爸妈还不一定会给。她不想我像个夹心饼干一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份难，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她好不容易回家了，双方父母又催着他们俩赶紧结婚，订婚好几年，恋爱也谈够了，该定下来了。

事实摆在眼前，这个棘手的问题，她除了答应，别无选择，也无路可退。

她原本想先结婚再说，到时候再找个理由离婚就是了。但婚后她老公、婆家的人对她都很好，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只好将错就错了。

这不，她又怀孕两个多月了。

严梅的话条理清楚，挑不出什么错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觉得她是受害者，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09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不明白，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我和严梅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我想骂她、怨她、恨她，但看着她泪眼婆娑的双眼，我瞬间变成了哑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严梅哽咽着，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说抱歉，我不想听这些，可又做不了什么，也无力去改变什么。

结局已定，她的道歉也正式向我宣告，游戏已结束，我被淘汰出局了。

就这样，21岁的我，成了一个未婚爸爸。

这几年也不是没想过给孩子找个妈，可是高不成低不就。十年时间，最好的青春时期，整天陷入孩子和家务中，足以消磨掉一个男人的激情和朝气。

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面容，我不禁苦笑一声，给孩子找个妈，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我儿子出生的时候，我才21岁，还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因此，我和严梅并没有领结婚证。

在我心里，我虽然办了婚宴，有了儿子，但没办结婚证。在法律上，我还属于未婚的行列。二婚女人，我看不上，我不甘心呀，我好好的未婚男青年，为什么要去娶一个二婚的女人呢？

未婚的姑娘看不上我，一嫁过来就给人家当后妈，怎么想都划不来。再者，我家的经济条件也不是特别好，人家不答应才是正常的。

有因必有果，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当初选择的因，结下的果而已。

人啊，不要总想着不劳而获，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要想想为什么得到的人是我？因为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结婚的事就这么拖着吧，就像煲汤一样，让时间微火慢炖，把我心里尖锐的刺慢慢磨平，等我心甘情愿臣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