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刚刚过去的清明节,是我爸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
我特别想念他,想念他的种种好。
清明节前,我回了一趟老家。看到那些熟悉的景、物,深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争先恐后地前来报到。
每年的清明节前后,不管去到哪里打工,不论天南地北,我爸一定会回来祭祖。
这就像他每年的仪式感一样,不做总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一年都过得不那么完整。
清明这个节气,我老家最多的农产品,有且只有蒜苔。
每当这个时候,我爸都会给我打电话,或是发个信息,问我要不要蒜苔,他给我快递一些。
怕我不要,他会加一句,某某家种的,纯天然的,没有打农药的。
而我,每次都拒绝他了,很坚定地说不要。
蒜苔这个东西,不易保存。放个两三天,老了,就不好吃了。
特意快递蒜苔给我,快递费甚至高过蒜苔本身的价钱。买蒜苔要钱,加上快递费,还不如我们就地买些蒜苔,也不用麻烦他了。
再说,我们上班,只有周末才在家做饭。
蒜苔寄来了,我们还不一定吃得上。放个几天,坏掉了,就直接扔掉。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就知道不用劳神费力地去干这事儿了,从源头上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爸呢,每年都锲而不舍地问。我,每次都非常干脆地拒绝。
02
另外一个我爸认为的好东西,是老家的面条。
据我爸说,这是人家纯手工做的,是我们熟悉的口感,非常好吃。
他会问我,要不要?
我老公不喜欢吃面条,我家平时做饭都是以饭菜为主,面之类的东西,很少吃。
除非是我老公不在家吃饭,但这样的次数少之又少。
结合自家的实际情况,拒绝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了。
我跟我爸实话实说,他表示理解,问了几次,就不再问了。
每年春节,我都会回老家过年。
最近几年,临近年关的时候,我爸会打电话问我,你要不要鸡呀?某某家养的。你要的话,我就多买几只,过完年你带走一些。
我通常都是拒绝的,并跟他讲明原因。我婆婆养鸡了,不用花那个钱。
现在再回想起我跟我爸之间的聊天内容,主要以成家之后的时间点为主,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与吃有关,这可能就是他关心我的一种方式。
别的方面,他帮不上什么忙,唯有一口好吃的,是他力所能及,能做到的。
03
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没觉得烦,心里面的开心,是真实存在的。
我家就我跟我弟两个孩子,我是老大,恰好又是女孩。我家的人,大部分都重男轻女。
我妈嘴上说,儿子女儿都一样。实际做出来的事儿,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儿子跟女儿还是不一样的。
我弟呢,不负众望,一直都是别人家孩子的那种样板式的娃。不仅学习成绩好,嘴巴也能说会道,经常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我呢,跟我弟刚好是相反的存在。性格偏内向,话不多,学习成绩中等,一直不上不下。
我弟像太阳,我是月亮的阴影部分。
这样的情况,注定我享受不到多少来自爸妈的关注和爱。
我们俩长大成家后,对比就更明显了。
我妈每次去我弟家,都是大包小包,肩扛手提的,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过去给他。
包括我弟每次回老家,我妈都会提前给他准备很多,让他带走。这里面包含我弟喜欢吃的,我妈认为的他家需要的东西。
说他有房贷,还有老婆孩子要养,经济负担重,能省则省。
04
到我这儿呢,什么都没有不说,连问我要不要都不曾提起过。在这个事情面前,我就是一个被遗忘的人。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重要吗?
不重要。
老家的食物于我来说,吃的不是食物本身,而是小时候,记忆里的味道和感觉。那代表着我的年少时光,以及在那个地方生活过的痕迹。
这些东西我在意吗?
不在意。
现在这个时代,只要有钱,只要有想买的东西,随时随地可以买到。
想吃的食物吃不到,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没被发现,要么是钱包里的钱不够多。
我自己有手有脚,是一个健全、独立的人,没想过一定要从爸妈身上得到些什么。
他们给,我开心。不给,我也不会真正地去计较什么。
我始终相信,人,最可靠的还是自己。
所以,我缺的不是爸妈给予的某些东西。
我真正在乎的,是来自父母的关心和爱啊。是被人放在心上,感受到被疼爱的感觉呀。
物质方面的东西,我可以自己去挣,去拥有。但来自爸妈的关心和爱,是我最期待,也是我最无能为力的一部分。
好在,时间是个好东西,经过它的洗礼和冲刷,我将渴望得到爸妈爱的这部分课题,慢慢放下,慢慢释怀了。
05
得不到就算了,不必去强求,紧紧地抓住它不放。
那样,受伤害的,只会是自己,并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我放下了,放下对爸妈给予我关注和爱的期待。
而我爸,却毫无预兆地走了。
不可避免地,在清明这个怀念故人的节气里,我忍不住想起了他。
想起了我爸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给予我的温暖和爱。
在我的预设里,我爸活个7、80岁是没问题的,他会陪伴我未来的好多年,直至我也逐渐老去。
他身体很好,没什么基础病。在工地上打工了30多年,没出过安全事故,一直都是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
我从没想过,他会突然从我的生命里消失,这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一想到他,我就忍不住流泪。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悲伤,它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此时,此刻,此景,我放纵自己,顺从内心的想法,把我对他的想念,思念,统统都释放出来。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那些未曾表达过的爱,都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爸,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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