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十二年，老公带回他的私生子，让我帮他养。
我哭着要离婚。
他说：离了我，你养得活自己吗？
后来，他哭着求我：梅梅，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1.
“周勇，你再说一遍？这是谁的孩子？”我看着老公周勇带回来的小男孩子，尖声质问，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
周勇摸了摸鼻子：“老婆，是我的。你这些年也没生个儿子，我这不是怕断后吗？如今，这孩子的妈妈扔下他回老家了，我找不着人，他这么小点也没个人管，我就想着带回来让你带。这毕竟是我的种不是？”
“啊……周勇，亏我那么信你，你竟然在外面乱搞！还连孩子都搞出来了！你不是人，你没良心！”我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像个泼妇似的，嚎啕大哭。
周勇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看也没看我。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可能十分钟，也可能半小时。
突然，一只小小的软软的手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抬起通红的眼看去。
是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他怯生生地望着我：“你……你别哭了……我不呆在你家里就是了。”
说着，他又涨红了脸去看周勇，对周勇说要找妈妈。
周勇不耐烦地看我一眼：“哭够了吧？哭够了就好好带孩子，呆家里好好给我伺候父母和田地。”
我与周勇，算是自由恋爱后结婚的。
八十年代那会儿，在农村，自由恋爱也算是很新潮的东西。当时他家穷，我一分彩礼没要，带着不多的嫁妆办了个简单的婚礼，就与他结了婚。
刚结婚那会儿，他家还住着两间破砖土房，刮风下雨的时候我就到处找盆子接水。
可就是这样难熬的日子，我们也熬过来了。
两年后生了个女儿。
第三年他和朋友一起搞起了跑运输，我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如今，结婚第十二年，他带回来个五六岁的男孩，说是他的孩子！
愤怒与被背叛的失望，让我将“离婚”二字脱口而出。
周勇却是嗤笑出声：“离婚？离婚了你养得活自己吗？你还有地方去吗？团团你不要了？”
我哑口无言。
我可以放弃一切，但是我没办法放弃我的女儿团团。那是我一手带大，在我怀中撒娇的女儿。
先不说离婚的话，周勇根本不会将女儿给我。就是给我，我又拿什么养她？
我沉默了。
周勇不屑地看我一眼，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扔在了桌子上：“行了，别闹腾了，以后每个月给你多加五百块钱生活费。”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男孩待他走了老远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爸爸。
可周勇头也没回，跳上了他的那辆货车就走了。
我苦笑一声，心中茫然一片。
是啊，离婚了，离了这个家，我还有哪里可以去？
我爸妈在前几年就过世了。
娘家如今就剩我和一个哥哥，哥哥前几年说去南边大城市打工，却是一去不返。
还有我的女儿团团，我又哪里舍得她？
胡思乱想间，婆婆从地里回来了，见我坐在地上，惊得小跑着过来将我扶起，连声询问怎么回事。
我哭着将事情与她说了，她大着嗓门冲着门外将周勇骂得狗血淋头。
可有什么用？人早已经走了。
最后，婆婆劝我说：“梅梅啊，这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你放心，这个家里，我就认你一个儿媳妇。等他下回回来，我跟你爸一定狠锤他一顿，不知福的家伙，家里这么好的老婆孩子不要，在外面乱搞。”
我抱着婆婆又是好一顿哭。
婆婆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像极了我小时候我妈对我的样子。
“梅梅，这事儿已经成了这样了，这孩子，看着也是怪可怜的，咱们总不好把他往外赶吧？”婆婆话说到这儿，又道：“我没其它的意思，梅梅，你别多想。我就是单纯的看着孩子可怜。”
我顺着婆婆的目光，看到那个红着眼抽抽搭搭地哭的小孩子，又想起我的女儿团团。
若是我不要她了，她该多可怜啊。
我最终还是叹息一声，点了头。
我走过去，在他头上乱揉了一把，恶狠狠地道，你以后听话点，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孩子怯生生地瞄我一眼，用力地点头，抽噎着说：“我以后，一定……一定听话。你不要不管我……”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知道了被人抛弃的苦。
这一瞬间，大概是同理心作祟，我对这个孩子心软了。
罢了，孩子无罪。有罪的是那个不是人的男人！
2.
周磊——我老公的私生子，就这样在家里住了下来。
或许是到了陌生的环境，这孩子倒是比一般的孩子更懂事更听话。甚至在十岁的团团面前，也跟个小大人似的。
随着日子的推移，我对这孩子倒是上了几分心。
也罢， 团团有个兄弟，总比一个人的好。就当我积德了。
熟悉之后，我才从周磊的口中知道了些微末细节。孩子还小，只知道以往都是和妈妈一起住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能见到爸爸一回。后来一天，爸爸和妈妈吵架了。
他上学放学时，就没人来接了。还是他自己一个人凭着记忆回了家。
那一晚，妈妈没回来。他很饿，将家里的泡面吃了。第二天又照常去上学。
一个人哭过闹过，但是没有人理会。
直到好几天后，家里的泡面吃完了，他饿得发慌时，周勇回去，他才算是没被饿死。
他将妈妈不见了的事告诉周勇，周勇给了他钱让他买吃的转身就又走了。
当天晚上，周勇回去和他说，他妈妈回老家了，不要他了，他带他回他的老家。
小小的孩子，因为这一次，对被人抛弃有了很深的阴影。
听完小孩子断断续续的叙述，我心里叹了口气，心又软了几分。
那个女人，也真是心狠。要是我，无论如何也是狠不下这个心来，不要孩子的。
……
周勇自这事儿摆上了明面后，更不喜着家了。
生活费倒是会按时给，其它的事儿一律不管。
我就带着女儿和周磊，跟着公婆一心一意地单独过日子。
四十岁这年，周勇突然回来要与我离婚。
“江梅梅，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住着老子的新房子，吃喝都是老子的。连个带把的都没给老子生，要你什么用？你给老子滚。”周勇带着醉醺醺的酒意对我说的这话。
此时，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已然平静无波。
“周勇，我跟你结婚二十年，这期间，孩子你抱过几回？爸妈生病你有几回在身边？家里的田地，你又除过几回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是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
“你别跟我瞎BB，你做这些能赚什么钱？你就说你给家里赚过几个钱？真的是，人没美铃长得好看也就罢了，也没人家会赚钱，我要你有何用？”周勇的声音更大。
美铃是他新相好的，据说是在县城开发廊的。这是我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也曾有过不甘心，所以我偷偷去见过，长得是挺好看，又会打扮，见着谁一张嘴都甜得不行。
我望着自己一双粗糙又骨节粗大的手，心还是被刺了一下。
我正想松口离婚。
近七十岁的公公，从里屋拖了根烧火棍就冲了出来：“你这个逆子，我打死你。梅梅多好的人，为了咱们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你不仅常年不着家，还总在外面惹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让她伤心。她不跟你计较，还将我与你妈照顾得好好的，连你的孩子都给你照顾得好好的。你竟然还嫌她？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婆婆也在后面跟了出来，嘴中也大声地嚷道：“老头子，你使劲儿打，咱们就当没这个儿子。咱就把梅梅当闺女，反正他也靠不住。”
公公手中的烧火棍毫不留情地落在周勇的身上。
周勇是有几分醉意，可也没全醉，还分得清眼前的是他老爹，也不敢还手，只能抱着头跑着跳着求饶：“爸，你这是做什么呢？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犯得着这样打我吗？”
一边喊，又一边冲我吼：“江梅梅，你给我爸妈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们这样向着你？你……可真有你的。”
我冷笑：“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你自己？你爸妈都看不上你了，你还觉得我是我的错？果然是男人变心了，怎么做都是错。”
绕了几个圈，公公被绕晕了，一下子重心不稳就摔在了地上。
周勇也一呆，停住了奔跑。
我吓了一跳，赶忙奔上前去，想要扶起他。
却见公公脸色煞白，双眼紧闭。
婆婆也围了上来，一见这情形，急得泪都出来了。
我也顾不上计较，忙冲周勇喊：“赶紧喊救护车。”
周勇酒被吓醒了，哆嗦着手好半晌才将电话拨出去。
好一阵折腾，去了医院。
是中风。
这一回，公公捡回了半条命，却落了个半身不遂。
这期间，周勇倒是老实了不好，天天守在医院里哪也没去，也不再在我面前骂骂咧咧。
公公醒来看见他就气，嚷着不要他照顾。
周勇抹着泪不停地道歉，公公这才消了点气，嘱咐他要好好待我。
周勇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头应了。
我在旁边看得心酸又好笑。
虽然这些年说是我照顾公婆，可他们身体一向都挺好，反而是帮我干活帮我带女儿的多。
因着周勇常年不在家，两人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疼。
如今，见公公都病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压一压周勇，让他待我好，我心里难受得紧。
周勇没再提离婚的事。
在医院呆了半个月，医生就让出院回家养着。
回家这日，我主动对周勇提起：“走吧，你不是要离婚吗？咱们去吧。”
正好，这烂摊子我也不太想接。
周勇低声嘀咕几句，开口就道歉：“梅梅，我前面就是喝了点儿猫尿撒酒疯呢，你别与我一般计较。咱不离婚哈，这都二十年的夫妻了，离什么婚？”
我冷下脸：“你这是想要我帮你照顾你父母吧？你的美铃不是很好吗？要她来照顾啊。”
“梅梅，都说了那都是瞎说的。团团现在才刚满18呢，今年高中毕业要考大学吧？这上学总得要钱不是？”周勇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
周勇总是这般的会拿捏我的软肋。
我却又总是没用地被他拿捏住。
我心里涌起无尽的酸楚。
这时，原本坐在房间写作业的周磊却是突然就跑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衣袖：“妈，不要走，好不好？”
我从孩子的眼中看出了惶恐不安。
我可笑地再一次妥协。
因为两个孩子。
3.
当年，团团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走了。
公公在生病第三年过世。
两年后，婆婆也过世了。
就剩下我与周磊相依为命。
这个世界总是如此奇妙，明明我与周磊是最不可能和平共存的关系，最后却成了相依为命的存在。
次年，周磊也上了大学。
我看着他拖着行李箱的背影，和那一年的团团很像。
这些年，周勇除了两个老人家的丧事回来过两次，基本没回过家。
给家里的钱，也从公公过世那一年就断了。
近几年，花的钱都是前些年我慢慢攒下来的，以及我四处打零工挣来的。
大约是对这个男人没了希望，我倒也不觉得委屈。
公婆对我好，所以我给他们养老送终也没什么。
周磊喊我一声妈，所以我供他上大学，也是应当。
这一年，在结婚第二十七年，我把周勇从那个漂亮的发廊老板娘的床上拽了下来，拖着他去离了婚。
自那年提离婚致使公公中了风落得个瘫痪在床后，周勇再没跟我提过离婚这事儿。
我倒有心提，有心不管这些。可看着公婆哀求的眼神，看着两个孩子心疼的眼神，就说不出口。
“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周勇睡眼惺忪地说。
看来这男人现在是彻底地不要脸面了。
我“呸”了他一声：“你想得倒美，你的老是我送的终，你的儿子女儿是我养大的。你还想要我净身出户？你要不要脸？”
“那最多把房子分你一半，我手里没钱，家里也没其它财产了。”
我冷笑着对他说：“你爸妈死前就立了遗嘱，房子归我和孩子，没你的份。那房子是记在你爸名下的，他死之后我就过了户。你说跟你有关系吗？”
周勇怒道：“你这是想要我净身出户？”
“这算哪门子净身出户？你这些钱挣了不少吧？从你爸过世，你就没再给家里一分钱。你妈的丧葬费还是我东拼西凑凑的呢。把你的钱再分我一些，不然，你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也有不少吧？按如今的法律，是可以追回来的。你我现今还是夫妻关系，我不介意去打官司将钱要回来。”
“你个臭婆娘，你是想将老子的名声搞臭？”周勇猛地就打了我一巴掌。
我躲了躲，没躲过去，脸火辣辣的疼。
这些年受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我捏了捏手心，捡起一旁地上的一根树枝不管不顾地就往他身上抽：“周勇，你我结婚的时候是自由恋爱，是自愿结婚，没人迫你娶我。你背叛我们的婚姻，你不管孩子，你将年老父母丢给我一个人，你在外花天酒地……”
我一边往他身上抽，一边细数他这些年的种种恶迹。
周围很快就围上了很多人，大家指指点点地看笑话。
如今没了软肋的我，却是一点也不怕，手上的树枝抽得更用力了：“二十七年，我将我的一生都耗在了你家里，如今，你要我净身出户？你还要不要脸？你还是不是人？”
周勇恼羞成怒：“你个疯婆子，我不发火你就真当我是病猫是不是？”
说着，他拼着挨我狠狠一棍，矮身上前抢走了我手中的树枝。
眼看着他拿着树枝要反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