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
文/趙克紅
妻嗜好養花,每逢節假日,她會穿梭於摯愛的花卉世界,買回喜愛的鮮花,裝點溫馨的小家。每當朋友來訪,總會被陽台上、客廳裏錯落有致、色彩斑斕的花木吸引,讚美之聲不絕於耳。
早前,妻帶回兩盆花,其中一盆引人注目。它植株不高大,橢圓形的葉子翠綠欲滴,朵朵乳白色花朵小巧精緻,簇擁在花莖的頂端,宛若串串精緻的鈴鐺,又似排排懸掛的編鐘,散發出淡淡清香,讓人心生愛憐。一天,幾個朋友如約而至,品茗閒聊間,對這盆花讚不絕口。紛紛詢問花的名字,我一時語塞,只好尷尬地笑道:「名字不過是個符號,重要的是花本身的魅力。」好友一笑置之,我內心卻流露出幾分尷尬。
待妻歸家,我迫不及待地打聽花的芳名,得知它叫鈴蘭。大概是因為它盛開的花朵形似鈴鐺,葉子像蘭花,因此取名鈴蘭吧。妻告訴我,鈴蘭的花語是「幸福歸來」,在法國,每年的五月一日,人們都會互贈鈴蘭,以求好運相伴;婚禮上,鈴蘭更是新人的寵兒,預示着「幸福的到來」……聽着妻子娓娓道來,我走近鈴蘭,每一枝上有七八朵,濃郁的花香在空氣中瀰漫,沁人肺腑,令人陶醉。這是一盆寓意幸福吉祥的花,打那以後,我對這盆花格外關注,時常駐足欣賞。
妻要外出一個月,臨行前反覆叮囑我每一盆花的習性及養護方法。在她外出的日子裏,常打電話詢問家裏花的情況。我心裏卻暗自嘀咕,難道花比我還重要嗎?一次,剛放下她的電話,好友來電話約我外出休閒幾天,我愉快答應了。出門前把家裏的花集中到陽台上,認真地澆了水,而且澆了個透。這是妻的經驗之談。即便如此,到山裏與好友消夏避暑一周時,仍然隱隱感到不安。
山裏空氣清新,溪流潺潺,蛙鳴聲聲,又有好友相伴,感到很愜意。但夜深人靜時,我會時時想起陽台上的那些花,尤其是那盆鈴蘭。在即將回家的前一天,我接到妻子的電話,當她得知花兒都放在陽台上時,語氣中滿是焦急和無奈:天氣這麼炎熱,許多花都是喜陰涼、怕曝曬的,估計凶多吉少。我聞言心裏一緊,恨不得長出翅膀立刻飛回家中。
返程那天,我滿心忐忑。傍晚回到家,三步併作兩步地奔向陽台,眼前景象令我心如刀絞:近一半的花在陽光的曝曬下已經枯萎,葉子乾枯,毫無生機。我悔恨不已,急忙接上一盆水,澆灌這些花草。當我為鈴蘭澆水時,它那寬大油綠若風帆的葉子早已完全耷拉下來,花朵也失去往日的光彩,枯黃而下垂,彷彿一滴滴掛在眼角苦澀的淚珠。
晚上妻子的電話如期而至,我如實告訴妻子家裏的情況。她半天沒有吱聲,最終無奈地輕嘆一聲,又將拯救措施詳細告訴我,我像犯錯的小學生一樣,很認真地聽着,唯恐遺漏任何一個細節。
經過我的精心打理,有幾盆花最終未能起死回生,鈴蘭卻奇跡般重新煥發勃勃生機。它的葉片恢復了往日的墨綠色,寬大而沉穩,彷彿在訴說着生命的堅韌與不屈。我將它放在書房的花架上,漸漸地,我發現它的根部又抽出不少新葉,嫩綠而嫵媚,讓人心生歡喜。
經此一劫,我對鈴蘭有了更深的感情。我開始查閱養花的書籍,學習如何照顧這些好朋友。在妻子影響下,我漸漸愛上養花,養花為我的忙碌生活打造一片寧靜的港灣,也陶冶了我的情操。
如今,鈴蘭已經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良友,當我疲憊不堪時,總會走到它的跟前,靜靜地欣賞它寬大而沉穩的葉片,觀賞它小巧而精緻的花朵,輕嗅它淡雅清新的香味,煩躁的心情便會寧靜而平和。
鈴蘭,用它獨特的韻味,點綴了生活,豐富了我的內心世界。
来源:香港《文汇报》
作者简介:
赵克红,一级作家,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铁路作家协会副主席,郑州铁路局作协名誉主席,洛阳市作协名誉主席,《香港文艺杂志社》顾问。其作品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文艺报》等百余家报刊发表,作品多次被收入各种选本,及多省、市语文考试试卷。著有诗集、散文集、中短篇小说集、评论集等十余部。获第八届全国铁路文学奖、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第四届中国长诗奖最佳成就奖、第三届奔流文学奖诗歌奖、中国诗歌春晚2020年度十佳诗人、第六届中国 《大河诗歌》双年度诗歌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