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是否已经在冲击劳动力市场？四大趋势预示重大变革

作者：Christy DeSmith，哈佛公报（Harvard Gazette）

不同行业的就业比例（1880-2024）。来源：NBER 研究论文

哈佛经济学家 大卫·德明（David Deming） 和 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H. Summers） 发表了一篇新论文，提供了人工智能正在重塑劳动力市场的早期证据。

这项研究衡量了 100 多年来美国劳动力市场中的“职业流动率”（occupational churn），即各个职业在劳动力市场中的占比变化，以探究技术变革的影响。研究发现，从 1990 年到 2017 年，劳动力市场保持了相对稳定，这与“机器人抢走美国人工作”的流行观点相悖。然而，研究人员也发现，近期的变化显示出某些趋势，这些趋势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人工智能驱动的。

“我们原以为研究结果会告诉我们，‘看吧，我说得对，事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哈佛肯尼迪学院（Harvard Kennedy School）政治经济学教授 德明 说道。然而，当他们深入分析数据后，发现事情比他们预想的更微妙，也更有趣。

德明和萨默斯 多年来一直希望评估美国劳动力市场的职业流动情况。“这将是一个系统化的方式，可以衡量不同类型的技术变革对工作的影响，”论文第一作者 德明 解释道。

去年，他们在哈佛肯尼迪学院的博士前研究员 克里斯托弗·翁（Christopher Ong） 的帮助下应用了这一衡量标准。研究结果基于 124 年的美国人口普查数据，最早发表于去年秋天由阿斯彭经济战略集团（Aspen Economic Strategy Group）发布的一本书籍中。

萨默斯（现为 OpenAI 董事会成员）在阿斯彭思想节（Aspen Ideas Festival）的一次直播采访中分享了更多预测。他最初对 1950 年、1960 年和 1970 年代 的职业波动水平感到惊讶，因为当时出现了许多“突破性通用技术”（breakthrough general-purpose technologies）。

“但仔细想想，这其实并不奇怪，”哈佛肯尼迪学院 莫萨瓦尔-拉赫马尼商业与政府中心（Mossavar-Rahmani Center for Business and Government）主任 萨默斯 说道。

“过去，只有极少数人使用键盘。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使用键盘，结果是，专职使用键盘的工作岗位大幅减少。这最终带来了巨大的结构性变化，而经济体系成功地适应了它。”

2000 年和 2010 年代 充满了人们对自动化的担忧。德明指出，2013 年的一项有影响力的研究曾声称，美国 47% 的职业面临被计算机取代的风险。然而，职业流动率的衡量结果显示，自 1990 年以来，技术变革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实际上已经减缓。

但 2019 年之后，数据再次发生了变化。

“从 2019 年起，”德明表示，“情况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那么，人工智能是否会像 键盘、电力、计算机制造 一样成为一种“突破性技术”？研究结果表明，答案是肯定的。研究还总结出了 四大趋势，表明人工智能正在改变美国的就业市场。

长期以来，经济学家们观察到 “职业极化” 现象——即高薪和低薪岗位增长，而中等薪资岗位减少，呈现“杠铃型”分布。

但最新研究发现，这种模式正在消失。现在的劳动力市场 主要向受过高等教育、高技能的高薪职位倾斜。

“2000 年代人们担心的是工资下滑，即低薪岗位增长，而中等和高薪岗位没有增长，”德明说。“但到了 2010 年代后期，我们开始看到工资上升，主要增长的是高薪职位。”

研究发现，在 2010 年代 曾短暂下降的 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岗位，最近几乎呈指数级增长。

2010 年，STEM 岗位（如软件开发人员和数据分析师）在美国就业市场中的占比为 6.5%，而到 2024 年，这一比例已经接近 10%。

“这听起来可能不多，”德明说，“但这意味着 增长了近 50%。”

研究还发现，企业不仅雇佣了更多技术人才，还在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上进行了创纪录的投资。

“关于人工智能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我们不需要猜测，”德明指出。“人工智能的投资已经在改变就业分布。”

自 1980 年至 2000 年初，低薪服务行业（如零售、餐饮和家政服务）经历了巨大增长。但从 2019 年起，数据出现了断崖式下降。

德明表示，人工智能 可能是原因之一，但并非唯一解释。其他因素还包括：工资上涨、劳动力市场紧张，以及新冠疫情带来的暂时性影响。

“但许多这些岗位似乎不会再回来了，”德明补充道。“目前恢复的岗位主要是餐饮、个人服务（如美甲师、理发师）、医疗助理以及部分清洁工作。”

2013 年至 2023 年，零售销售岗位的占比从 7.5% 下降到 5.7%，减少了 25%。

研究表明，电子商务行业是最早采用人工智能预测技术的行业之一，自 2015 年以来，其在整个零售行业中的占比翻了一倍。

“疫情加速了这一趋势，但这本来就会发生，”德明说。“当人们被告知去商场购物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们只能转向网购，然后发现网购其实并不那么糟糕，逐渐形成了新习惯。”

“无论你从事什么工作，都应该开始思考人工智能，”萨默斯强调。

“人工智能可以极大地增强人的能力，但它也意味着某些类型的工作将不再由人来完成。”

对 金融、管理、新闻等知识型行业 的工作者来说，研究提供了一些重要的见解。历史上，自动化确实导致了工作岗位的流失，比如 20 世纪早期电话接线员的消失。但人工智能的影响可能是短期内提升生产力，长期则可能由更熟练掌握 AI 技术的工人取代现有岗位。

“当公司面临经济压力，比如下一次经济衰退时，它们会对知识型员工提出更高的要求，”德明说。

“他们不再愿意等两天后才收到一份备忘录，因为他们知道 AI 技术可以让你在两小时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