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族历史（3）：明清以来回族社会地位的变迁，民族认同感的形成

最近有粉丝问我：“明代有没有‘回乱’？”我查了一些资料，发现还真有。明初，甘肃肃州就爆发过回乱；到了正德年间，陕西也发生了三次回乱；嘉靖年间，甘肃会宁的回族也掀起了一场动乱。到了明末，陕北绥德由马守应领导的回乱最为严重。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元朝时期几乎没听说过回族的大规模起义，而明清之后这种情况却屡屡发生呢？这其实和回族在不同朝代的社会地位有着很大的关系。元朝时期，回回人被归为“色目人”，在社会中的地位仅次于蒙古贵族，过得相当滋润。但到了明朝，局面就完全不同了。毕竟明朝是朱元璋建立的汉人政权，很多在元朝时享有特权的群体，地位都大幅下降，矛盾自然也随之爆发。今天，我们接着上期内容来聊聊明清时期回族最终形成的过程。

1.回族的定居与汉化

元代的回回人大多没有固定居所，战时随军征战，和平时期则务农，流动性很强。随着元朝灭亡，回族逐渐归附明朝。那些曾是军垦部队的回回士兵，被安置在全国各地开荒种地，逐渐在当地扎根、生息。而长期以经商为生的回回人，则开始围绕清真寺聚居。这些回族群体在伊斯兰教信仰的纽带下逐渐融合，在华夏大地上生根发芽。从地理分布上看，回族呈现出“大分散、小集中”的特点，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分布模式愈发明显。虽然回族分布遍及全国，但西北地区和云南仍然是他们的主要聚居区。

2.朱元璋的政策与回族的文化认同

朱元璋当时出于政治考虑，曾制定了一些政策保护回族的宗教和生活方式。例如，他下令保护清真寺，还亲自作《御制至圣百字赞》来肯定回族的宗教信仰。然而，这种优待并没有持续太久。洪武五年，朱元璋采取了强迫同化的政策，下诏禁止蒙古色目人更改姓氏，并限制回族人内部通婚。这道诏令虽然未必能百分之百落实，但客观上却为回汉通婚提供了便利，也促进了回族人口的增长。比如泉州的《林李宗谱》就显示，明代当地的色目人来源五花八门：“有色目人者，有伪色目人者，有从妻为色目人者，有从母为色目人者。”这话揭示了一个关键点——不仅汉族女子嫁给回族男子可以成为回族，汉族男子娶了回族女子，也能被认作回族。朱元璋的本意是通过通婚来强制同化回族，结果却有些“反向操作”——不仅没有让回族彻底汉化，反而让更多汉人融入了回族。

3.语言与文化的融合：回族的民族认同感

语言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回回人的来源非常复杂，有的说突厥语、有的说波斯语或者阿拉伯语，但在中国生活的回回人都习惯说汉语。随着回回人与汉族的长期杂居，经济往来也越来越紧密，再加上回汉通婚、汉族成分逐渐增多，最终汉语成了回回民族的共同语言。他们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也逐渐接近汉族。更值得注意的是，回族逐渐产生了强烈的“身份认同感”，他们知道自己属于一个共同体，并认同这个民族的文化和传统。而这种民族意识，正是回族最终形成的关键。

1.清代的回族：从盛到衰的社会变迁

到了清代，回族的社会地位跌到了历史最低谷。在明代的基础上，回族已经在全国各地扎根，尤其是在西北的陕甘宁青，以及云南、山东、河南、安徽等地，回族人口最为密集。清代的回族依然以农业为主，同时兼营牧业、手工业和商业。然而到了清中后期，回汉之间因为土地争端、经济竞争、文化差异等问题，冲突不断，甚至频繁爆发激烈械斗。由于地方官员大多是汉人，在处理这些纠纷时往往偏袒汉族，这让回民对清政府和汉族百姓的不满和敌意愈加深重。清政府有时还会挑起回族内部各教派之间以及回汉之间的矛盾，利用“以汉制回、以回制汉”的策略来维持统治。

自从太平天国爆发后，清朝的财政压力迅速转移到北方。与此同时，河南、山东的捻军也开始崛起。在这个动荡的时期，地方官员不仅巧立名目征收重税，还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无论是回民还是汉民，日子都不好过。在这种背景下，清朝时期爆发了多次回族反清斗争。最为深远的影响莫过于云南杜文秀领导的回变，以及白彦虎等人在西北发起的陕甘回乱。

2.云南回变

云南是回族的一个重要聚集地。道光以后，回民常常遭遇欺凌和侮辱，回汉之间的仇恨加深。咸丰初年，杜文秀联合回族、彝族、白族、傣族等多个民族，展开了大规模的叛乱，并在云南建立了大理政权。云南回乱经历了长达18年的顽强抵抗，最终被清廷镇压。许多幸存的回族人被迫逃出云南，部分人逃往傣族、彝族、白族等地定居，形成了今天的维回、彝回、白回等群体。还有一部分回族人选择逃往境外。

3.陕甘回乱

陕甘回乱则起初在陕西渭南、大荔等地爆发，随后波及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地，以回族为主的少数民族纷纷响应，组成了所谓的“十八大营”。其中，甘肃河州、肃州，宁夏金积堡，青海西宁成为了回乱的四大根据地。经过长达11年的人间浩劫，曾经繁华的乡镇村庄变成了死寂的空地。这场回乱影响极大，直到今天仍然是一个民族伤痛的话题，许多官方机构甚至不愿提及这段历史。左宗棠平定陕甘回乱后，将大部分回民安置在甘肃平凉、静宁、会宁、定西，以及宁夏西海固、泾原、隆德等地。这场陕甘回乱直接改变了西北地区的民族结构，也加深了民族之间的隔阂，直到今天仍在当地人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总体来说，回族已经成为了一个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民族共同体，他们的文化和社会形态已经根植于中国土地，并在后续的历史发展中继续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