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西门庆怎样负荆请罪的。
李瓶儿一句“你是医奴的药”打动西门庆,一连在李瓶儿房里歇了数夜。
潘金莲恼的不得了,在吴月娘和李瓶儿中间挑拨,使吴月娘跟西门庆赌气,两人冷战不说话。
孟玉楼劝和,被吴月娘几句话说得讪讪的。
潘金莲故意当着李瓶儿说这件事,吴月娘道:“我已是赌下誓,就是一百年也不和他在一答儿。”
吴大舅听说她两口闹别扭,劝吴月娘做好好先生,“才显出你贤德来”。
吴月娘说:“早贤德好来,不教人这般憎嫌。他有了他富贵的姐姐,把我这穷官儿家丫头,只当忘故了的算帐。你也不要管他,左右是我,随他把我怎么的罢!贼强人,从几时这等变心来?”说着就哭了。
当着娘家人,她终于撑不住了。
吴月娘对着众人嘴硬,背地里努力扭转局势,“从西门庆与他反目以来,吴月娘每月吃斋三次,逢七拜斗焚香,保佑夫主早早回心”。
吴月娘心想事成,西门庆那天打破了李桂姐家门窗墙壁冒着大雪跑回家,进门正听见吴月娘的祷告词。
西门庆当时“不觉满心惭感道:“原来我一向错恼了他。他一篇都是为我的心,还是正经夫妻。”
他整日拈花惹草,其实很有原则,无论外面多少彩旗,家里红旗不倒,不像有些男人闹得人仰马翻。
西门庆跟吴月娘赌气不说话时,李瓶儿出去见客那些人给的见面礼,他仍让人拿到吴月娘房里;后文潘金莲跟吴月娘闹起来,西门庆义无反顾站在吴月娘这边。
西门庆是行动派,既然被吴月娘感动,他就要做点什么表达歉意。
他先是在院里直接跑过去“双关抱住”吴月娘,说:“我的姐姐!我西门庆死也不晓的,你一片好心,都是为我的。一向错见了,丢冷了你的心,到今悔之晚矣。”
吴月娘拒收他的道歉,他又“把月娘一手拖进房来”,“连忙与月娘深深作了个揖,说道:“我西门庆一时昏昧,不听你之良言,辜负你之好意。正是有眼不识荆山玉,拿着顽石一样看。过后方知君子,千万饶恕我则个。”
“见月娘扭脸儿不瞧,就折叠腿装矮子,跪在地下,杀鸡扯脖,口里姐姐长,姐姐短。”
吴月娘叫小玉进来,西门庆“连忙立起来”,把小玉支出去,“那西门庆又跪下央及”。
这厮关键时刻真是能屈能伸。
《红楼梦》里贾琏得罪了凤姐,被老太太逼着认了个错,回到房里还抱怨给足了凤姐面子,说“太要强也不是好事。”
吴月娘当然无力抵挡西门庆,她先半推半就,终于“西门庆情极,低声求月娘叫达达;月娘亦低声睥帏睨枕,态有余妍,口呼亲亲不绝。”
第二天一大早,孟玉楼就跑到潘金莲里通报他们“涛声依旧”的消息。
孟玉楼对吴月娘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十分不屑,发布新闻时也不像往常叫大姐姐,而是说:“他爹昨夜二更来家,走到上房里,和吴家的好了,在他房里歇了一夜。”
潘金莲很失望,道:“俺们何等劝着,他说一百年二百年,又怎的平白浪着,自家又好了?又没人劝他!”
潘金莲巴不得吴月娘一直跟西门庆冷战下去。
孟玉楼善解人意,道:“也不是假撇清,他有心也要和,只是不好说出来的。”
这个事件的尾声十分欢乐。
孟玉楼张罗着众人凑份子请西门庆两口子喝酒赏雪,“李娇儿把盏,孟玉楼执壶,潘金莲捧菜,李瓶儿陪跪,头一钟先递了与西门庆”,吴月娘十分谦逊,死活不肯受礼,相让了半日,才受了半礼。
潘金莲嘲笑了西门庆几句,仍义愤难平,于是让人唱《佳期重会》讽刺吴月娘。
吴月娘心情大好懒得跟潘金莲计较,让小厮叫了陈敬济来一起吃酒,随后“见雪下在粉壁间太湖石上甚厚。下席来,教小玉拿着茶罐,亲自扫雪,烹江南凤团雀舌牙茶与众人吃。”
跟西门庆和好,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人也多了几分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