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长时间争战，加沙北部已满目疮痍，即使在黑暗中，被破坏的惨状也清晰可见。在寥寥无几的光线照射下，加沙地带土路上，空洞的建筑外壳显得摇摇欲坠。到了晚上，唯一的生命迹象只剩以色列国防军的车辆。为了加强军队对加沙北部地区的控制，它们行驶在大地上，隆隆作响。

我们（CNN记者）随以色列国防军进入加沙，参观在希法医院新发现的地道竖井。晚上9点左右，穿过边境围栏后，车队关闭了车灯，我们开始依靠夜视镜穿越加沙地带。接下来的六个小时，我们都在加沙地带度过，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地道竖井内来回穿梭。

沿着路线行进，入眼的每座建筑几乎都带有战时损坏的伤痕。许多建筑被完全摧毁，仅剩的一些残缺楼宇只能算是“扭曲的金属”。如果说这里曾有过生命，那也早已逝去。在之前六周的战争中，当地居民要么南迁，要么被杀。

我们的第一站是以色列国防军设立在海滩上的集结点。那距离希法医院还剩一公里，我们和其他几名记者一起坐上装甲运兵车，前往此行终点。

途中，唯一能看到的外景来自于夜视监视器的屏幕。那是黑白的画面，但即便这样，显示出的破坏程度也令人震惊。加沙城内，公寓楼和高层建筑的残骸填满了原本空荡的城市街道。周遭没有任何人可以交谈。

当我们走出装甲车时，周围一片漆黑。我们只被允许使用红灯导航到附近的一栋建筑，等待以色列地面部队确认该地区安全。地道竖井离我们很近，完全暴露在外。负责我们小组的指挥官汤姆中校说，这条地道比他以前见过的其他地道要大得多。“这是一条大地道，”他说，“我曾经在2014年的加沙战争中见过地道，那时我是一名连长，这条地道比标准地道要大一个数量级。”

我们本以为进入加沙城后会听到交火声，但现实却是一片死寂。待在希法医院的45分钟，我们只听到过一次远处传来的轻武器开火的声音。在城市环境中，我们无法判断声音源头距离自己有多远。其余时间，寂静无声，黑暗更显压抑。我们走完最后一段路，到达地道竖井时，已接近午夜。

站在地道竖井的边缘，可以明显看出该结构本身非常坚固。在顶部，一个梯子的残骸悬挂在开口的边缘。在圆形竖井的中心，有一根中心杆，看起来像是螺旋楼梯的枢纽。在头灯微弱光线的照射下，竖井向下延伸的距离远远超出了我们目力所及的范围。

以色列国防军不允许我们进入竖井，但派出了特殊装备拍摄竖井内部的情况。作为记者参加这次随军采访的条件之一，我们必须向军方提交在加沙拍摄的镜头供审查，并同意不透露敏感地点和士兵的身份。

以军提供的视频显示，一个螺旋楼梯通向一条混凝土地道。以色列国防军说，地道竖井向下延伸约10米，地道长55米，尽头矗立着一扇带有小窗户的金属门。他们还未打开这扇门，担心这是“诱杀装置”。

“我们需要拆除发现的地下设施，”以色列国防军发言人丹尼尔·哈加里说，“我认为哈马斯的领导层压力很大，因为我们发现了这个设施。我们将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拆除它，这需要时间，但我们一定会这样做。”

以色列国防军曾承诺提供“确凿证据”，证明哈马斯利用地上的医院建筑群掩护地下的所谓“恐怖主义基础设施”，包括一个指挥和控制中心。几天前，以色列国防军公布第一批证据，其中包括他们在医院内发现的武器和弹药。但这些影像远不能证明哈马斯在医院地下有设施。根据CNN的调查，一些枪支被移动过。

次日，以色列国防军公布地道竖井影像，那是通往地下设施的入口。这是迄今为止以军提供的最有说服力的证据，证明医院地下可能有一个地道网络。但即便如此，外界仍不清楚这是什么，也不清楚它到底通向哪里。

对以色列来说，弄清与该地道相连的是什么至关重要。以色列数周甚至数年来一直公开宣称，哈马斯在医院下方建造了“恐怖主义基础设施”。面对国际社会越来越多的批评，以色列能否继续发动对哈马斯的战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能否证明这一点。哈马斯一再否认希法医院地下有地道网络。接受CNN采访的卫生官员也是如此，坚称这只是一个医疗机构。

不同于哈以冲突中其他争论不定的事件，这场风波的答案是非黑即白的。要么，医院下面有一系列地下地道。要么，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