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陵江南:南朝梁元帝萧绎颖陵

日月来了历史 2024-03-18 18:39:51

江宁方旗庙石刻公园

江南一域水系发达,江宁方旗庙的水田里有南朝佚名陵墓。据南京博物院专家推断,极有可能是南朝梁元帝萧绎的颍陵。梁帝陵寝多在丹阳三城巷,如乃父萧衍、乃兄萧纲。萧绎最初葬在江陵津阳门外,陈文帝陈蒨天嘉元年(560)迁其于“江宁旧茔”,“宜即安卜,车旗礼章,悉用梁典,依魏葬汉献帝故事”。此“旧茔”指其生母文宣太后阮令赢的葬地,《梁书·后妃传》则称其在江宁的“通望山”。

南朝梁元帝萧绎像(图源网络)

萧绎(508-555)小名七符,号金楼子。梁武帝萧衍第七子,六岁即封湘东王。“侯景之乱”时拥众逡巡,命梁将王僧辩讨灭侯景。大宝三年(552),与其异母弟萧纪分别在成都和江陵称帝。萧纪次年率众东下,兵败被杀。承圣三年(554),昭明太子第三子萧詧向西魏称藩借兵,攻破江陵,建立西梁。萧绎死得很窝囊,土囊闷杀,时年47岁。此不见血之死法在游牧民族唯贵族独享。不久前侯景闷杀了乃兄萧纲,随后唐人宋之问闷杀了外甥刘希夷。

南朝梁元帝萧绎颍陵国保碑(国三)

萧绎文采飞扬,其人生的前四十年吟风弄月、养尊处优。羯人侯景却给了他“作”的机会:此国家安危之际天天读《老子》之人,在乃父困囚台城时并不急于勤王,而是先后杀其弟萧慥、侄萧誉,袭其兄萧纶,又杀孙子辈萧栋;萧纪派其子圆照援之,被他阻于白帝城,另一子圆正率部投之,被他囚于岳阳,弟兄俩俱饿死。即位后又派阉人朱买臣在建康杀了侯景立废的昭明之孙萧栋兄弟三人……有没有搞错,萧绎的最大敌人可是侯景啊!

南朝梁元帝萧绎颍陵神道石刻

大面积的水田如今改造成了城市公园,颍陵空余一对石辟邪。据说曾一半埋在土里、一半泡在水里,现在小湖北岸东西对立,相距12米,经1997年整修为8.7米。当地为保护它们而建造了两间长方形的水泥亭子。玻璃的反光和角度的局限,让我们无法从容地观其势貌、窥其细节。北边百米许有土丘,或为南朝陵墓唯一存封土者。陵区望柱、神道碑等俱无存。

南朝梁元帝萧绎颍陵辟邪

南朝梁元帝萧绎颍陵辟邪

西侧辟邪身长2.57米,高2.04米,体围2.58米。有翼,无角,雌性。昂首阔口,长舌及胸,一足前迈,尾长及地。虽形体尚完整,但却风化严重,两翼纹饰已漫漶不可辨。

南朝梁元帝萧绎颍陵辟邪

南朝梁元帝萧绎颍陵辟邪

东侧辟邪,自腰以后劈断无存,当为雄性。残余部分与西侧辟邪在造型、尺寸上大致相似,只是雄风不再。读萧绎,不忍细看;谒颍陵,真是可惜了两块石头,令人唏嘘。

南朝梁元帝萧绎颍陵辟邪

萧绎打小眇一目,以“成一家之言”的抱负,除去皇帝,他的身份还有文学家、诗人、文化学者、画家、书法家、音乐家,甚至围棋高手、中医专家、相马专家、周易专家等等,可谓无所不学、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他自称“自聚书来四十年,得书八万卷”,“韬于文士,愧于武夫”。谦虚了哈,以重文轻武之南朝,他还写过一本兵书曰《玉韬》。时人以“三曹”(曹操及曹丕、曹植)比“四萧”(萧衍及萧统、萧纲、萧绎),此小萧则青出于蓝,为进入诸子百家的唯一帝王。不比不知道,一生写了4万多首歪诗的乾隆爷算个毛?

萧绎《职贡图》(局部,图源网络)

萧绎却有个怨偶徐昭佩——成语大片“徐娘半老”的专利原创。她嗜酒,喝醉了可以呕吐在老公黄袍上。她善妒,尽杀有孕宠妃。她淫荡,与和尚智远道人私通。数千年后宫,她无二的疏狂,居然以画“半面妆”讥其老公独眼。伤害性不大,污辱性极强,况我九五至尊乎?忆往昔,“相看气息望君怜,谁能含羞不自前?”“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想见?”到头来,《南史》说,“……遂逼令自杀。妃知不免,乃投井死。帝以尸还徐氏,谓之出妻。葬江陵瓦官寺。帝制金楼子述其淫行”。谓之《荡妇秋思赋》,请君奇文共赏——

萧绎《职贡图》(局部,图源网络)

荡子之别十年,倡妇之居自怜。登楼一望,惟见远树含烟;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几千?天与水兮相逼,山与云兮共色。山则苍苍入汉,水则涓涓不测。谁复堪见鸟飞,悲鸣只翼?秋何月而不清,月何秋而不明。况乃倡楼荡妇,对此伤情。于时露萎庭蕙,霜封阶砌;坐视带长,转看腰细。重以秋水文波,秋云似罗。日黯黯而将暮,风 骚骚而渡河。妾怨回文之锦,君悲出塞之歌。相思相望,路远如何?鬓飘蓬而渐乱,心怀愁而转叹。愁索翠眉敛,啼多红粉漫。已矣哉!秋风起兮秋叶飞,春花落兮春日晖。春日迟迟犹可至,客子行行终不归。——写得多好,皇上害怕时人、后人不知道呀。

萧绎《职贡图》(局部,图源网络)

西魏宇文护破江陵,萧绎命舍人高善宝在东阁竹殿一把火将14万册藏图烧个精光,自言“读书万卷,犹有今日,故焚之”。王夫之说,“未有不恶其不悔不仁而归咎于读书者,曰书何负于元帝哉”?“江陵焚书”被视为继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中国又一次文化浩劫。“文武之道,今夜废矣”。因其史上人气略显单薄,较之陈后主、南唐后主、宋徽宗辈,其才过之,亡国实尤过之,想必隋炀帝亦望其项背。司马光说,“岂特人心之不与哉?亦天地之所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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