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风特别冷，吹在脸上像刀子划一样。老伴躺在病床上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每天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干瘦的脸，心里像被撕扯一样难受。医生说，他的病情不算轻，要长期治疗。我听了，眼泪刷地流下来，赶紧扭过头，怕老伴看见更难过。我们就一个女儿，小曼。她出嫁那年，我送她上高铁，目送她跟着丈夫去了南方，千里之外的城市。我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她拉着我的手，红着眼圈说：“妈，您放心，我虽然嫁得远，但有事我肯定第一时间回来。”可这一次，我没有等到她回来。老伴生病住院，我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她听完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妈，孩子这边没人带，我实在走不开……您别担心，我马上转点钱过去，您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第二天，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银行卡到账7200元。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心里五味杂陈。钱是她心意，我知道她有自己的难处，可是……我更需要她在身边。老伴的病房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我每天守着他，给他喂饭、擦身、翻身。有时候坐着坐着，我就会愣神。想起小曼小时候的模样：她扎着两个小辫子，跑来跑去，喊着“爸妈”笑得像个小太阳。那时候，她总粘着我们，连睡觉都要挤到我们中间。可如今，她离我们那么远，电话每天一个，声音在手机里透着疏离，让人心酸。有一天晚上，老伴突然病情加重，我手忙脚乱地喊来了医生。他被送进了ICU，我站在门外，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来。医生出来告诉我：“病人暂时稳定，但后续需要密切观察。”我点点头，整个人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第二天，我又给小曼打了电话。这次，她明显焦急了一些，连声问：“妈，爸怎么样了？严重吗？”我哽咽着说：“严重。医生说要好好调养，可能住院时间还要长。你……要是能回来看看他，哪怕一会儿也好。”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她略带犹豫的声音：“妈，我真的走不开。这边公司事情多，孩子也需要我。钱，我再给您转点，您别太累了。”听到她这样说，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小曼，你爸妈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等老了，生病了，连个陪在身边的人都没有！你钱再多又有什么用？人呢？人呢？！”电话那头，她也哭了，声音里全是无奈：“妈，对不起，对不起……”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病房里哭得天昏地暗。旁边的护士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大姐，别太难过了，身体要紧。”我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可心里哪能不难过呢？小曼是我一手带大的宝贝，从小到大没让她受过一点委屈。可如今，我老了，病了，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只能隔着电话、隔着转账陪着我。日子一天天过去，老伴的病情总算慢慢稳定下来。我每天还是守着他，给他讲过去的事情。讲我们年轻时怎么一起种地，一起养猪，一起攒钱供小曼读书。老伴听着，偶尔会睁开眼睛，虚弱地笑笑。有一天，小曼的电话又来了。她说：“妈，孩子放假了，我准备过几天带他回来看看您和爸。”听到这句话，我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一次，心里稍稍轻松了一点。虽然她回来得晚，但毕竟还是记得我们。后来，她带着孩子回来了。小孙子扑到我怀里喊“姥姥”，声音甜得像蜜一样。我抱着他，摸着他的头，心里却想：小曼啊小曼，我们老了，以后还能陪你多久呢？你要是真的在意我们，就别再离得那么远了。日子还在继续，我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父母养儿女，尽心尽力，未必能换来一样的回报。小曼有她的生活，有她的难处，我能做的，就是保重自己的身体，尽量不给她添麻烦。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会想：嫁得远的女儿，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