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袁庆丰)《儿童杂事诗笺释》,周作人诗,丰子恺画,钟叔河笺释。文化艺术出版社,1991年5月第1版。
1950年代,周作人在《上海亦报》开设《儿童杂事诗》专栏,署名东郭生,丰子恺配插图。周氏后来自己说:“这一卷所谓诗,实在只是一篇关于儿童的论文的变相。”又云:“以七言四句,歌咏风俗人情,本意实在是想引诱读者进到民俗研究方面去,从事于国民生活之史的研究,此虽是寂寞的学问,却于中国有重大的意义。”
周氏儿童杂事诗,总体分为三类:儿童生活诗,比如《新年》《映山红》《端午》《中元》《中秋》;儿童故事诗,如《老子》《陶渊明》《儿烦恼》《作钓钩》;儿童生活诗补,如《老鼠做亲》《老虎外婆》《火萤虫》《糕团》等。共计七十二首诗,形象描绘了儿童生活和儿童故事,涉及民俗、民物、典故等诸多方面,半个多世纪来一直被人传颂。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时水土养一时人。周氏儿童诗反映的民俗、风物有的早已消失殆尽,如今只有通过周诗得以了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些至今犹在但有变化。如“鲇鱼漂荡日当中,蝴蝶乱飞上碧空。放鹞须防寒食近,莫教遇着乱头风”,诗中写的“风筝”,已由古早的儿童娱乐,扩展到成人健身活动,由小范围个体活动,扩展为文化商业模式。山东潍坊以国际风筝交流平台名世。至于风筝受工艺进步影响,变得更大更美、飞得更高,那是人尽皆知的了。
童年乐事,吃是第一宗,所以周诗中多有食物点心的反映。比如《糕团》:“嘉湖细点旧名驰,不及糕团快朵颐。艾饺印糕排满架,难忘最是炙麻糍。”钟作笺释,说鲁迅在《朝花夕拾》的小引中亦提及此物:“这些蔬果本来都是很好的,但是我所记得的却是糕团。”周氏兄弟瑜亮,双双成就斐然,然差异很大,但在故乡的吃食上却殊途同归,当然,他们兄弟也不仅只在此一处心灵相通。钟氏笺释介绍,糕团系以糯米为主料加工而成,湖南糕点以糯米为主料的亦是很多,想来一定有某些品种与糕团风味相差不大。又,“艾饺印糕排满架”,可见糕团受欢迎的程度,侧面佐证了糕团在周氏兄弟心中的难忘;亦可见当地物产丰富。钟叔河为诗所作笺释,以文史证诗,诗文史互证,阐释民俗、考证名物、疏通旧典,将简短的诗演绎成极富深味的文章,任读一篇,皆有收获。
周氏的儿童诗妙趣横生,一派天真;丰子恺的插画俏皮写意,简笔传神;钟叔河的笺释简洁隽永,回味无穷。三位大家相映生辉,堪称经典。
《笺释》1991年出版后,一纸风行,一版再版,每一版钟先生均作了新的修订并作新序。笔者收藏的就有:1991年中华书局版,2005年岳麓书社版,2011年安徽大学出版社普通版(毛边版),2017年海豚出版社版(最终增订版),海外有2017年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版。后出转精,的确如此。笺释版本众多,笔者认为商务版最精美,读诗书,赏字画,寻根溯源,处处如意怡情。